那一刻，顾晏随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大脑昏沉剧痛，身体精神双重摧残。
灵魂深处的恶魔与道德正派的自己短兵相接，伸手将人拥进怀里的瞬间，天平朝对方疯狂倾斜。
“对不起。”他温声承诺，“等过完这段时间，我送你回海里。”
顾晏随有过私心。
他不是一个好人。
见到时卿的第一眼，就想将对方占有私藏。
这不是对待救命恩人该有的态度。
可事实上，欲念一起便如狂风过境无法遏止，顾晏随想到发疯。
“对不起。”
“……没关系。”时卿呼吸微顿，许久后终于闷声纠正，“我不后悔。”
不后悔救你。
“顾晏随。”时卿哑声，微凉的嗓音软声要求，挟恩图报，“带我回家吧。”
顾晏随瞳孔微颤，被这份近乎告白的依赖控得心口发麻！
不知是不是所有鲛人都这样，至少，没有人类在遭遇这般伤害后还保有不世故的纯真，和对他独一份的信任。
“好。”
顾晏随俯身亲吻时卿眉眼，腹部的刀口早就裂开，绷带往外渗血，他却感受不到痛似的。
拿过旁边的药箱，蹲在时卿身前，“愈合的过程也会痛，我先给你包扎。”
时卿瞥见他腹部的血，眸光微微闪烁，忍着没有开口。
而是乖乖把手递给他。
“要喝点什么吗？”顾晏随放轻动作，耐心询问，“你之前说渴。”
时卿摇头，又点头，“草莓牛奶。”
顾晏随抬眼，确认对方并没有说谎或糊弄，默默记下他的喜好。
“你发烧了，还不能喝，我去叫楚舟烧壶热水。”
时卿晃了晃尾巴，他也没有很想：“嗯。”
两人在一退一进之间形成共识。
第135章 鲛人的眼泪（8）
不一会儿，顾晏随就回来了。时卿就着他的手捧住杯口，垂眸安静地喝完整杯温水。
伤口还在隐隐作疼。
“这里很安全，你好好休息，我找人给你换大号的水箱。”
顾晏随放下杯子，衣角被人轻轻抓住。
呼吸顿了一下，顾晏随转身，“怎么了？”
“你伤口裂开了。”
顾晏随低头，何止是裂开，绷带都被鲜红染透，微微松开一截，还在往下渗血。
“过来。”时卿伸手，指尖勾住那条松散的绑带，“靠近一点。”
安静的房间，连彼此呼吸的频率都感受清晰，顾晏随被蛊惑着，微微低首。
淡淡的蓝色光芒自掌心散发，几度撕裂而痛到麻木的伤口被温柔的力量包裹，直到伤口愈合，连轻微的痛感都不再有。
顾晏随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鲛人瓷白清透的肌肤。
时卿的睫毛很长，眼睛也很好看，五官精致不乏凌厉，像是造物主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如此近的距离，给人的感觉是极具冲击力的。
“应该不疼了。”
时卿神色平淡地收回手，见人没有动作，又一圈圈将绑带从他身上摘下来。
“这是鲛人独有的能力，可以治愈除自己之外的所有生灵。”时卿说着，抬眸安静地看着他。
“你会告诉那个女人吗？”
顾晏随身体梆硬。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唇。
时卿：“顾晏随？”
“……什么？”
时卿耐心地重复：“你会不会告诉他……”
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凉意从肌肤过电般蔓延全身。
时卿抬手推拒。
却被捉着，整条鱼往上提起。
“等……”
伤好之后，欺负的第一个人便是医治他的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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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透的眼瞳染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冷光之下，是梦幻的冰蓝。
顾晏随抬手遮住他的眼睛。
时卿忍无可忍地卷起满室水花，“哗啦——”浇了男人一身。
“………”
时卿依靠在箱壁上，声调略有不稳：“下次，不准。”
顾晏随抬眸，幽深的眼瞳冷静凝视，里面哪还有什么清醒与智？头发湿淋淋滴着水，眼眶微红，像是疯狂鲁莽的野兽。
顾晏随感觉自己快疯了。
从见面起，一切都宛如脱缰的野马，彻底失去控制。
他以为自己少说也该挨几个耳光，却没有。
鲛人似乎并不感到冒犯，只是对某个东西耿耿于怀，他缓了缓，轻声命令：
“下次，把手套摘了。”
不喜欢手套。
顾晏随愣住。
大脑轰然爆炸，抬眼和他对视的瞬间，城池堡垒悉数坍塌。
……
滴着水的手指抓握住男人腕骨，银发曳过水面，硕大的鱼尾扑腾，水花四溅。
爱意滚烫，呼吸之间飘进肺部，心脏随之填满。
即便没有记忆，两人都是彼此致命的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