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雯入住带院僧舍大半年,不说隔壁僧舍一直无人住,就连普通僧舍,上山拜佛的香客都鲜少有留宿的。大多赶大早上山,上完香便匆匆赶路下山,因此清明寺算的幽静。
这回能有人入住隔壁僧舍,姜雯自为寺里感到欢喜。
“无甚不便的,只是我不善交际,故恐不会与其往来,望善缘小师傅代为转告在下性子内向,如有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善缘年纪不过十一二,却端的老成稳重,双掌合十拜礼应下,“阿弥陀佛,贫僧自当代为传达。”
善缘正打算离开,忽想起一事,对姜雯说道:“姜小姐,那被你救下的哪位安公子,今早似发了热。”
安公子?
姜雯还在想哪位安公子,洗完脸出来的锦绣便凑到姜雯耳边耳语,“小姐,殿下!”
姜雯浑身一震,今日觉多晚起,竟把秦泽安给忘了。
“善缘小师傅,那安公子发热可严重?”
善缘略带忧色,叹道:“方丈说是感了风寒,发起高热,正昏迷不清哩,方丈还忧心是否送下山去找间医馆,但恐将人扛下山,会扯动他身上伤口,又大出血。”
闻善缘此般描述,姜雯便感严重,寺中老方丈是料理不了这种病情的,只得去请山下郎中。
姜雯吩咐锦绣,“锦绣,去取二十两银子来。”
姜雯吩咐完,转而对善缘道:“善缘小师傅,我等女子脚程慢,可否烦请去医馆寻一位郎中上山来,我们多加些银两便是。”
将锦绣取来的二十两塞到善缘小和尚手里,善缘反将其中十两还给姜雯,“阿弥陀佛,姜小姐慈悲,十两已是很多,那郎中定愿上山来一遭,姜小姐请放心,我这便知会方丈,速速下山去。”
说罢,善缘便背上背篓要出发。
姜雯也不费时推脱,收下那返还的十两银子,“那就多谢善缘小师傅了,路上多加小心。”
“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姜小姐不必谢。”
见着善缘小和尚匆匆而去的背影,姜雯把手里银子递给锦绣,“锦绣,我去殿下哪儿一趟看看,你且煮些热水送来可好。”
“小姐去罢,奴婢一会儿送来。”
姜雯小跑着赶秦泽安住处去,善缘小师傅脚程着实快,姜雯一路都不见人影。
待赶到秦泽安处,一股浓郁草药味便传入鼻。
“师傅,灌不进去,不若卸了下巴将药灌进去?”
姜雯听闻此声,连忙阻止:“且慢!”
屋内,小和尚清风正端碗药坐在床沿,颇为苦恼。方丈怀仁大师立在床边,眼怀悲悯暗自思量。
见姜雯匆匆入内,怀仁大师解释道:“姜施主,这位安施主高热难下,这碗药汤若是灌不下去,只怕连带身上伤口也易发炎,恐山下郎中也敢来不及时,那便难了。”
闻怀仁大师此言,乃是善缘先行了一步,到过此处同怀仁大师言明,此刻善缘该是下山去了。
怀仁大师布满老茧的粗糙大手在秦泽安下巴处以手丈量了一番,秦泽安往日威严逼人,难有人去细看他的长相,如今怀仁大师一丈量,才觉这张脸生的好看大气,脸型只一巴掌大小,此刻面色虚弱泛白,静静任人摆弄,好不可怜。
怀仁大师点点头,对秦泽安脸蛋尺寸颇为满意,“这脸儿小,下巴好卸,待清风将药灌下,贫僧立马把下巴安回去,此事贫僧多有经验,唯手熟尔,姜施主不必忧心。”
姜雯惊呆了!这还是早课念经文时慈悲心肠的怀仁大师吗?
恐怀仁大师手快,姜雯话都来不及说,先抓住了怀仁大师要卸下巴的手。
“大师且慢!”
“怀仁大师,不若让我喂药试试,”姜雯抓着人手,忍不住后退一步,唯恐怀仁大师将自己下巴卸了,“如若不行,再卸下巴可好?姜雯决不再阻拦。”
“姜小姐慈悲心肠,也好。”
怀仁大师退开,站开些位置,让姜雯近榻前。
不过那双眼睛依旧瞧着秦泽安那下巴,似真觉这下巴该是好卸。
姜雯只觉头皮发麻。
怀仁大师,怀仁大师啊,若你今日真卸了他下巴,他日秦泽安重主东宫,只怕你头盖骨要被掀。
清风小和尚起身,将药碗送到姜雯手里,“姜小姐且试试罢,不过安公子这汤药实难下灌,这已是今日第二碗汤药,姜小姐若不成也无妨,咱就将他那下巴卸了吧,师傅保证能给下巴安回去。”
姜雯额头青筋突突跳,“容我先试试再言。”
接过药碗,坐到床榻上,观秦泽安胸口处已是撒了不少汤药,湿润一片,浓厚的药草味充盈鼻尖。
姜雯知晓硬灌是灌不进的,清风年纪虽小,气力却比姜雯大的多,要能硬灌清风早灌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