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和光微微一愣,瞧了瞧陆旸,又看了看程不渔,面露为难之色,“却邪剑?这……”
程不渔道:“道长,我知道越王八剑乃是太和剑派的镇派之宝,而且是把认主的宝剑。现如今,云水盟需要太和剑派相助,此事还涉及到玄溪道长,而且,这却邪神剑已经认主,道长何不卖个人情,相助云水盟呢?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么?”
他的话不但在情,而且在,就连一直默不作声的沈璟彦也接口道:“这不但是卖云水盟一个人情,更是卖整个辽魏江湖一个人情。”
季和光垂下眼睫,蹙眉沉思。他的的确确是打心眼里喜爱这个徒儿,所以,他并不是在思索该不将却邪交给陆旸,而是在思考,该如何避开三宫长老的制衡,而将却邪合地交给陆旸。
季和光沉吟良久,方才开口道:“将却邪剑交给旸儿本不是件难事,只是我需得知道事情原委,才好决断。”
程不渔便将二十八坞中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季和光。季和光紧紧攥着拂尘,眉心也渐渐聚在了一起。陆旸在一旁静静听着,手握成拳,面色愈来愈沉,牙关也咬得愈发紧实。
程不渔讲罢,陆旸当场怒道:“师父,这件事,祸从徒儿家中起,如若徒儿不能做些什么,那简直是愧对师门,甚至是愧对天下!”
季和光蹙眉道:“你我师徒多年,我知你志向,此事,你必不可能作壁上观。只是……”
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再说下去,只轻轻一叹,似话中有话:“你已决定了么?已思虑周全,彻底决定了么?他们与你……”
“师父,弟子心中只有道义!同为正道便为亲,歪门邪道便为敌,事关天下,绝无更改!”
季和光虽有愁容,可还是面露欣慰:“好,很好!旸儿,你不愧是我太和剑派掌门大弟子。只要你考虑清楚,我便将却邪剑交给你,你且用这却邪剑,去斩断邪魔罢!”l
他转过身,将拂尘一扬,一手抬起,却见他掌心处漾起阵阵气浪。
他将掌心猛地一翻,那些气浪竟瞬间凝成一股,犹如夜空中划过的流星,疾速朝着真武大帝手中紧握的长剑飞去。
只听一声沉重的闷响,真武大帝雕像手中的那柄长剑竟缓缓竖起,而雕像背后,已自地下升起一堵金光璀璨的鎏金铜台,铜台之上铺展开的越王八剑宛若八条游龙,剑锋朝天,寒光流转,委实令人震撼不已。
陆旸迫不及待一跃而起,腾身一旋,摘下却邪,握在手中,喜不自胜道:“却邪啊却邪,你我终于又见面了,你可想我么?”
他拔剑出鞘,龙吟未绝,剑风便起,剑光已自真武大帝雕像上一晃而过。
剑身上银光霍霍,映照着陆旸含笑而坚定的脸。他定要遵从师尊之命,用此剑,斩断邪魔!
突然,这张脸上的笑意竟渐渐隐去了。
陆旸将剑身翻覆,细细观察了片刻,倏尔失声惊道:“这不是却邪!”
众人脸上的笑,也跟着消失了。
季和光瞪大了双眼,疑声道:“这不是却邪?”
程不渔和沈璟彦突然紧张了起来。他二人也走上前去,仔细端详着这把剑,疑云忽然攀上他们的面颊,又聚在了额头眉心。
“师父,却邪不是这样的。”
陆旸不安地盯着手中的这把剑和剑鞘,他自已的剑,他再了解不过。
“过去千百年间,有多人试图拔出却邪,江湖上争抢、毁坏,不惜用斧凿、刀砍,因此剑柄和剑鞘上,有诸多前人留下的暴力拔剑的痕迹。”
他蹙眉定定望着自已手中的剑,笃定道:“而这把剑,通体光滑,虽有做旧痕迹,但却完全不似斧凿刀砍。”
他又掂了掂这把剑,更加确信道:“这把剑实在太轻,倒像是太和库房中宴庆装饰的假剑……”
他将剑收入剑鞘,抛给沈璟彦,道:“沈公子,你来试试!”
沈璟彦握紧剑鞘,稍一用力,只听“锵锒”一声,这把千万人欲拔而不出的剑,竟被沈璟彦稍一用力,便轻松拔出!
他沉声道:“这的确不是却邪。”说罢,他又将剑收回剑鞘,递给了程不渔。
程不渔也同样轻轻松松便拔剑出鞘。而此时,立在一旁的季和光已面色煞白。眼见着一个两个三个人都将这把剑轻松拔出,这把剑已然确定是假剑无疑。
他颤声道:“怎会?当年旸儿将剑交还我手,我亲自查验过。”
大殿内一片死寂。殿内仿佛被厚重的云笼罩,而四人的脸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程不渔盯着自已的手,本就皱着的眉头又更紧了些,抬头开口问道:“玉衡道长,这道机关,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