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默默庆幸,还好,沈砚初不会看到这一幕。
沈砚初今日在滚烫的药浴中煎熬,被蚀骨的药力折磨得死去活来;而谢怀舟同样在暗无天日的刑场,为了他默默承受鞭子的抽打,每一鞭落下,都好似抽在他的心上。
他们在各自的“战场”上独自“作战”,又在这同一时刻,默契地选择隐瞒。
或许,这份苦,他们都打算独自咽下,让对方永远蒙在鼓里,可两人之间那无法言说的酸涩,却在空气中悄然弥漫,似要将这屋子填满。
“瞧瞧你这成何体统的模样,只着一件里衣便这般肆意晃悠!”云上仙尊威严的声音陡然响起,仿若一道利刃,瞬间划破屋内那压抑又酸涩的宁静。
沈砚初身子猛地一僵,伤口被扯动,疼得他差点叫出声来。
他紧咬牙关,硬是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努力撑起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做派,挠挠头应道:“哎呀,这不是事发突然,心里一急,就没顾得上穿戴整齐嘛。”
说话间,还偷偷瞥了眼谢怀舟,那眼神似在说“别担心,我没事”。
云上仙尊眉头紧皱,目光从沈砚初身上扫过,仿若对他这副模样厌烦至极,径直转向谢怀舟,口吻稍稍放缓,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怀舟,你先行回吧。”
那眼神,仿若在暗示谢怀舟,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莫要再牵扯过多。
谢怀舟身形猛地一僵,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再也挪动不了分毫。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沈砚初,那眼神好似要把对方此刻的模样深深镌刻在心底。
手指下意识地攥紧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着,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沈砚初察觉到谢怀舟的凝视,强忍着周身的酸痛,微微扬起下巴,努力挤出一个看似轻松的笑容,可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他的眼角余光瞥见谢怀舟,轻轻眨了眨眼,眼神里透着故作镇定的安抚,仿佛在说“放心吧,我真没事儿”,可微微颤抖的睫毛却出卖了他的逞强。
谢怀舟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眼眶泛红,酸涩得几乎要涌出泪来。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一般,发不出一点声音。
最终,他只能轻轻点了点头,动作缓慢而沉重,似带着千钧的不舍,这一走,不知道何时才会见到沈砚初。
就在他缓缓转身的瞬间,衣袖轻轻摆动,露出一小截手腕,上面密密麻麻的伤痕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他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将手藏好,脚步拖沓地朝着门口走去。
每走一步,他都忍不住回头张望,目光掠过沈砚初的脸、他凌乱的发丝、湿透的领口以及微微佝偻的身形。
那目光中的眷恋与心疼愈发浓烈,仿佛要用这短暂的注视,给予沈砚初足够的温暖与力量。
而沈砚初也一直目送着谢怀舟离去,直到门扉缓缓合上,阻隔了彼此的视线。他这才缓缓垂下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与揪心的疼。
两人虽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云上仙尊看着这一切,微微摇头,轻叹一声,心中明白,有些情感,即便压抑,也如野草般在心底疯长,难以遏制。
第49章 变不回去正好,我喜欢
夏末的风,宛如岁月的浅吟低唱,丝丝缕缕间仍缱绻着白日残留的温热,轻柔地抚过枝头,惹得那微黄的叶片微微颤动,似在悄声诉说着季节更替的秘密。
沈砚初静立树下,身姿修长,仿若与这自然之景融为一体。他缓缓伸出手,似是承接命运的馈赠,一片微黄的叶子翩跹而落,稳稳地栖于掌心,像是一场久违的相逢。
自踏入遗世州的那日起,时光便在这静谧之地悄然流淌,不知不觉间,已然从春末的繁花盛景,踱步至夏末的清幽之境。
这段日子里,除了那匆匆一面的谢怀舟,世间的纷扰喧嚣仿若隔世之音,再无他人入他的眼眸。
他的时光,大多沉溺于温泉水的药浴之中,蒸腾的雾气模糊了岁月,就连那血脉相连的便宜老爹,也仿若缥缈的云影,难得一见。
每日相伴的,唯有那两个沉默无言的木偶人,在这无尽的寂寥里,沈砚初唯有与“不归途”相对,朝朝暮暮,恰似在荒芜的时光中寻得一丝慰藉。
“好无聊啊——”沈砚初终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怅惘,轻轻捏碎那片承载着时光重量的落叶,声嘶力竭地朝着眼前的古树呼喊,那声音在风中飘散,仿若一场无人问津的落寞独舞,徒留一抹孤独的剪影。
就在沈砚初正对着那棵树自怨自艾,把满腔的无聊都快吼破天际的时候,突然!他那跟顺风耳似的耳朵猛地一动,原来是便宜老爹的房里传来了一阵叽里咕噜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