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明素簌之意,并非是让林慕亲自去。他自己定不会愿意,而且他们三人现在还有正事。
赵追月闻言,余光扫过林慕,心中腹诽:她可担待不起……
但多年没来金陵,她确实是有些……认不到路了。不然,也不会让表兄带着她上街。
蔺昭淮看林慕还是有些不甘不愿,便搭腔道:“此处离知府距离甚远,赵姑娘走回去,恐怕会要上许久。万一到时候,知府迟迟不见人回来……”
“好吧,”林慕看在蔺昭淮的面子上,无所谓地点点头,指着不远处两个便衣锦令军,“你们两个,去给赵姑娘雇一辆马车。”
“是。”
事已至此,赵追月也无甚可求了,跟着他们出去。
但她心里默默盘算,此事她定要了解清楚,她表兄还被拘在这儿呢。
见赵追月平安无事地离去,明素簌这才松了口气。
三人步入东厢房,围着案几,依次落座。
林慕静静打量着他面前二人,率先询问:“今早蔺大人去了总督府,可问出些什么了?”
如今他们过来,肯定是要问锦令军这边的消息。但是,林慕又不是慷慨无私的大善人,他该告知的基本信息也说尽了。其余的,就只能互相交换,各凭本事。
蔺昭淮会心一笑,半遮半掩道:“只是些寻常之言,这些话林大人定听过不止一次,我就不多复述了。我想问问,林大人对吴家众人,有何看法。”
林慕闻言,拎着茶壶倒茶的动作一丝未移。
他垂眸看着茶水逐渐充盈杯盏,沉声道:“吴方漠看似谦逊,实则野心勃勃。吴方海则是个一事无成的纨绔。吴忠母亲迂腐愚昧,刘夫人、吴家小姐胆小怯弱,受吴母掣肘。”
蔺昭淮与明素簌闻言,相视片刻,交换眼神。
果然,林慕与他们了解到的,不太一样。吴家人在锦令军面前,还是更不坦率,更为戒备。
明素簌试探道:“林大人可知晓,吴姑娘在府中,遭受众多苛责?”
“苛责?”林慕语气平常,“我并非总督府中人,怎会在意这些后宅之事?”
依照他对一般官宦家族的了解,这些多半只是后宅女子的一些小手段,与吴忠自尽之事有何干系?
“我倒希望仅仅是这样而已,”
明素簌摇摇头,随后,将她今日对吴贞生活起居所见,尽数说出。
待她说完后,林慕果然不如方才淡定。
他目光沉沉,看向茶水:“连礼教之事都不曾管过,确实可疑。不管怎么说,此事背后定有隐情,我之后会调查清楚的。”
不过,虽是这样说着,但他并非特别看重此事。吴忠自尽,多半和那几个或老或弱的女子无太大干系。
此时,静默许久的蔺昭淮开口:“之前,林大人说,吴方漠野心勃勃。这是从何得知,仅凭他与知府长子李澄,关系甚好?”
他话音刚落,明素簌便看向蔺昭淮,狐疑地打量着他。
按照先前商量好的,他不是应该问吴忠屋内的痕迹么?怎么开始问吴方漠的事了?
蔺昭淮扫一眼她的神情,料想她心中疑惑,又补了一句,不知是对林慕说,还是对明素簌说。
“从始至终,我都觉得吴方漠有一点甚是可疑。他既然是第一个发现吴总督自尽之人,那为何,他不事先收走一样东西?”
明素簌反应片刻,恍然大悟:是陈罪书!
吴方漠身为长子,多半要承袭吴家,怎会留下这种令吴家陷入万劫不复之物?难道是他乐见其成……抑或是,这陈罪书,本就是他写的!
而且据他所言,当晚,他是去寻吴总督,解温书之惑。
既然他们父子能到讨教诗书的份上,说不准,吴方漠早就对吴总督的字迹烂熟于胸,可以轻易临摹。
“正是因此,我才格外‘关照’吴方漠。”林慕赞同点头。
方才得知他们的新消息,作为回报,他并不吝啬地分享道:“我刚才在审讯室,盘问他的至交李澄,已经问出了些东西。”
第45章 那晚
蔺昭淮接话道:“我猜——是吴方漠早就与知府勾结,欲将自己父亲扳倒?”
“没错。据李澄所言,他们之前对吴方漠承诺:待吴忠因贪污受贿之事,被罢免河道总督之职后,他们这些金陵官员,便会联名举荐吴方漠接任此职位。”
说着,林慕已然忍不住嘲意,语气讽刺:“依我看,吴家二子皆是蠢材。他们爹都落魄了,自己还能落得着好?何况,吴方漠只是一个小小举人。别说金陵地方官事后愿不愿意践行诺言,就是他们真的举荐了,皇上怎会答应?”
明素簌端着茶盏,细细抿一口,余光扫过谈话的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