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与吴忠交好之人,只要知晓“陈罪书”一事,便不敢上门吊唁,生怕与此祸事扯上关系。这些天来来往往之人,大多都是对家产虎视眈眈的族中亲戚。
而今,总算有一个吴忠官场上的同僚前来悼念,而且还是京城人!说不准,他此番会带来什么朝廷的消息,成为吴家的转机。
前几天,林慕带一队锦令军过来,搜查总督府。他们行事颇为冷酷,翻箱倒柜,连连质问,时至今日,都是吴家人的噩梦。
这也让他们切身体会到,京官权势之大,远不是地方官员能比的。
不然,为何人人都宁可留在天子脚下做个芝麻官,也不愿被外派出去做个品阶更高的官?
思及此,吴家老祖宗,也就是吴忠的母亲,面上更为期待,还叮嘱着她两位孙子:“你们待会儿可千万得好声好气地招待这位大人,我们吴家可就指望着今日了!”
见她两位乖孙孙点头,吴母心中甚为熨贴,但她目光扫过身旁另一女人,眼神瞬间变得冷厉:“你也给我注意着点儿,若是今日胆敢给吴家丢人现眼,误了大事,没你好果子吃!”
“是。”应答的是一个中年妇女,面容柔顺怯弱。她便是吴忠的正妻刘夫人,也是吴母捧在心肝上的两个乖孙儿的生母。
见母亲被这样训斥,两位亲生儿子却无一人出声相帮,而是习以为常。
在小厮引路下,蔺昭淮与明素簌来到灵堂,与出来迎接的吴家众人撞了个正着。
为首的便是吴母,她身后跟着吴忠两个儿子,最后,才是刘夫人。
蔺昭淮上前与他们寒暄。
他身旁的明素簌扫了四人一眼,将他们各自神情尽收眼底。
吴母显然是有意讨好,她殷勤态度中,还透露着想打探些京城消息的欲望。
至于吴忠的两个儿子……那个身形高大些的,多半已经成人,应该是长子吴方漠。
根据资料,他从小勤奋好学,两年前参加科举,已经是一位举人,日后多半要继承吴家衣钵。
现在正是他在与蔺昭淮攀谈,谈吐妥当,条理清晰,与他弟弟形成鲜明对比。
他弟弟吴方海,不用说了,他们昨日才见过。眼下吴方海见到祖母口中“京城高官”居然是他们,已是惊恐万分,说不出半句话。
缀于人群最后的刘夫人,也是一言不发,乖顺地做一个安静的“花瓶”,看她举止,或许已经习惯如此了。
蔺昭淮从容应对着吴母和吴方海的试探,不透露出半分别的讯息,好似他真的只是途径金陵,顺便吊唁。
寒暄得差不多了,众人便缓缓步入灵堂。
明素簌打量着四人的背影,故意慢上一步。
蔺昭淮会意,也迟了一步,与她并行。
估计前面人听不清他们交谈后,她压低声音询问道:“怎么还缺一人?”
根据资料,吴忠的直系亲眷都在金陵总督府,而且,应当有五人。
第40章 勘察
蔺昭淮自然对此事一清二楚,也甚为奇怪。
他微不可察的摇摇头,悄声说:“待稍后去试探一二。”
步入灵堂,四处皆挂着白幡,燃着灵烛。堂中摆着一只巨大的棺椁,威严庄重,如逝者生前一般。
其余来吊唁之人神色肃穆,但他们不知,这里面是空的。
明素簌、蔺昭淮,以及吴家人皆一清二楚,吴忠的尸身,数日前便被锦令军带走,为着探查死因,便于调查。
吴家人并未阻拦。毕竟,若无他们调查真相,那吴忠的“罪行”可就板上钉钉,再无翻身可能,他们这些罪臣亲眷一个也跑不了。
两人对着空棺椁吊唁,神情庄重,但心里却盘算着别的。
礼成后,明素簌正欲转身,却无力地扶额,两眼一闭,旋即软倒在蔺昭淮怀里。
蔺昭淮默契地扶住她,顶着众人惊愕的神色,甚为担忧地看着明素簌:“内人自小患有心疾,未曾想今日突然病发……”
可真是信手拈来,那她只能这样配合了。明素簌趁众人不注意,将扶额的手偷偷移到胸口,“疼”着“疼着,直接“晕厥”过去。
吴母一看,大惊失色,可不能让贵人在这儿出意外呀!
她忙道:“总督府有客房,尊夫人若不介意,我立即遣人为二位引路,我府上还有常驻的郎中,也可派去,务必让夫人恢复转醒。”
“多谢,在下得快些带她去休息。”
听蔺昭淮这样说着,明素簌已然安心,此事大功告成。
谁知,她忽感搭在她腰上的手一紧,心中生出不详的预感。
旋即,蔺昭淮直接将明素簌抱起来,匆忙跟着丫鬟指引,去了客房。
这家伙,他加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