茕茕孑立，独行多年，从未有人理解他。从前，他亦不需要旁人理解。
但如今，他想让他面前这个人，能彻底懂他，彻底与他站在一起。
“你让我杀人，便是想让我理解你？”明素簌声音极轻。
她看向他的目光，似乎产生裂痕，留下破碎：“我兴许永远不会理解，你这种疯子的所思所想。你别白费功夫了。”
楚昭淮没再坚持，只是姿态轻松，负手而立，环顾四周。
宫变结束，周遭血腥弥漫，一片肃杀。在场众人都在收拾残局，没人顾得上他们，亦无人敢来打扰他们。
今日之后，皇宫的主人，又要变上一变了。
他笑道：“没关系，我会有一生的时间，让你了解我、理解我。”
“我先带你去处理伤口吧。”他带着她离开此地。
明素簌沉默地跟着他去了。
反正，今日的事情，也说得差不多了。
然而，刚跨过宫门门槛，楚昭淮似乎想起什么，蓦然回首。
他平淡如常，补充一句：“对了，方才有件事情，你说错了。”
“什么事？”
“我们之间很公平。”他莫名其妙这样说道，明素簌微蹙眉头。
他盯着她茫然的神色，忍不住笑道：“最初我便想好，你若是死了，我解决完晋王，就陪你一起死。我的命，亦取决于你。”
“……你这个疯子。”明素簌不曾料想，他做的竟是这种打算。
楚昭淮此刻，眸中隐隐燃烧着燎原之火——与方才他射出那支箭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那时候，他心里便想的是此事？
明素簌自诩，她都没有这种勇气，能陪一个人去死。
楚昭淮却是满不在乎，笑得玩味：“试想，若今日皇宫内，竟是无人生还，明日，该是多精彩的一处好戏？朝廷怕是要乱成一锅粥了。”
他居然觉得很有意思。
明素簌跟着笑了一声：“你而今，亦可以试试。我明日看完朝廷情况，便去你坟上烧纸，告诉你一声。”
他见她开起玩笑，亦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我可不答应。我们要活得好好的。”
第122章 永安
这场宫变，来的极为突然，众人皆措手不及。
当然，也有不少人，心中颇有异议。皇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而今，只有楚昭淮的一面之词：晋王谋害皇上，他发觉晋王阴谋，出手阻止。
可谁说得清，他到底隐瞒掩饰了多少？
不过，并无实证，足以反驳楚昭淮的言辞。
皇帝驾崩，且无子嗣。当务之急便是定夺好继任的新帝，很明显，楚昭淮是当之无愧的最佳选择。
他如今年纪最长，恰好待在京城，还颇有名望。任谁都寻不出理由，可以阻拦他上位。
远方，天际线被染成浅浅的绯红，巍峨的宫门矗立在黎明与黑暗之间，好似金光璀璨，又好似暗藏着血迹斑斑。
早朝上群臣商议好此事，各自心事重重，步伐匆匆走出宫门。
透过宫墙，只见薄日初升，一股磅礴的力量渐渐升起。
一个新的时代，即将到来。
——
半年后——永安元年，秋。
“高点儿！再高点儿！”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形成斑驳的光影，洒在一个年轻姑娘身上。
她身着华贵的衣裙，轻盈坐在秋千上。秋千摆动，裙摆也随风飘扬。她双眸跃动着兴奋，迎风远望，笑声愈发欢畅。
她身后，一个男子正在给她推秋千，笑得温柔。身上衣袍织金的龙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在发光。
“不能再高了，当心摔着。”
听见她肆意的笑声，他仍旧考虑着安全性，淡声拒绝了她的要求。
“行吧，”明素簌闭上眼，感受着面颊拂过的微风，惬意道，“这样也够了。”
只是，不能越过宫墙，看见更远的地方。
不远处，太监宫女纷纷站得稳当，垂目不语，对眼前之景熟视无睹。
皇帝推秋千……皇后荡秋千……这些事情确实不常见。
不过，见得多了，他们早就习惯了。
当今圣上勤政爱民，励精图治，将国事办得井井有条。朝中各派臣子，一开始还有些轻视他，久而久之，亦心悦诚服，唯首是瞻。
只是，他在家事上，格外爱戴皇后已经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地步。
半年来，楚昭淮已收到数次谏言，提议他早日选秀，扩充后宫。
不然，后宫中只有皇后一人，此事简直闻所未闻。
楚昭淮压根没理会，第二日早朝，便将那些提议的臣子，骂了个痛快。
若非他们并未犯下大错，且于朝中还有用处，他直想把那些人处置了，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