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过去这么久,他还放不下吗?
而楚昭淮,明显对楚衡那段往事一清二楚。所以在方才,明素簌不小心说错话后,他脸色倏然冷下来。
虽然只变换了一瞬,但皇后还是敏锐得捕捉到了。
此刻,楚昭淮仍旧保持着笑容,神情自然,温声道:“母后说笑了,她是儿臣的妻子,怎么会与兄长有关?何况,儿臣与兄长并无任何嫌隙。”
楚衡闻言,表情微微凝滞,半晌后答道:“母后多虑了,我们确实没有任何矛盾。从前偶尔的不愉快,也只是当时不懂事,小打小闹罢了。”
但他面色紧绷,眉眼不自觉压低,当下就是一副很不愉快的模样。
楚昭淮神色如常,接腔道:“当年,便是兄长施以援手,将我救出水深火热,我感激还来不及。而今,偶有一些摩擦,也只是……性格稍显不合。”
楚衡听完他这番话,脸色一黑,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出声。
殿中复归宁静。
“唉,好吧。”皇后见他们还能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倒也不多问了。
“你们退下吧。对了,楚衡,你带着你二弟去宫中转转,他对这里还不熟悉。”
“是。”
——
“哒”。“哒”。“哒”。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走着,漫步在幽长的宫道上,一前一后,皆不言语。
偶尔一阵凉风刮过,吹起他们的衣摆,露出修长的墨靴。
他们步子迈得不大,走得也不快,仿佛只是一次闲庭信步的游赏。
“有什么话……非得来这儿说?”
楚昭淮慢悠悠说道,顿住脚步。
观望四周,楚衡竟带他行至一处,僻静无人的宫院。
不久前,偶尔还能碰见几个问安的宫人。眼下,却是一人都无。
秋风拂过树梢,又吹落几片黄叶,也吹得楚衡额边发丝乱飘。
可他面色凝重如寒潭,任凭风吹,也不见一丝波澜。
“你刚才,还装得挺像回事。”他冷哼一声,眼带蔑视,“哼,‘性格稍显不合’……亏你说得出口。”
“彼此彼此,殿下也是此中佼佼者,”楚昭淮轻扫他一眼,随后目光移开,“你带我来此,就是为了说这个?”
楚衡见他一副颇为不耐,直想着要走的模样,心中火气更大。
“我只想问你一件事,”他攥紧双拳,眸中墨云翻滚,一字一顿道,“嘉淳那件事……你在其中,掺和了多少?”
“哦?”楚昭淮挑了挑眉,轻笑道,“这怎会与我有关?殿下是伤心过度,气糊涂了?”
他倒没想到,楚衡居然会怀疑他。
此前,他先灭了楚璇以及谢家人的口,以防他们事后乱攀扯。然后,他又封了林慕的嘴,打消了皇帝的疑心。
至于皇后那边,她定不会想这么多。
本以为万事大吉,未曾想,平日迟钝的楚衡,在这件事上居然敏锐起来。
楚衡听完他轻飘飘的话语,不禁怒从中来。
“呵,我倒没伤心欲绝,我是被你这种卑鄙之人给气糊涂了!”
他猛地一挥袖,手指直指着他。那张淡笑的脸,此刻显得尤为可恶。
“此事父皇不会多查,母后不会多想,旁人也不清楚,但孤明白得很!”
“单凭先前父皇的处理方式,绝对激怒不了嘉淳,以至于她走上这条绝路。纵使她……确实被权欲迷了眼,也不至于陡然要对我们下狠手!”
楚衡深吸一口气,说出自己的猜想:“她许是感受到……一些莫须有的危险,才一时冲动,做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楚昭淮扬眉,颔首道:“嗯哼,殿下想法甚妙。但这与我何干?”
居然还能想到这里,也是难为他了。
“何干?不就是你,暗中做了些手脚,让她产生如此危机感么!”
楚衡被他轻描淡写的话语彻底激怒。
“说不准,昨夜她岿然赴死,其实也是你一手促成!”
“这可就冤枉我了,”他失笑地摇摇头,道,“殿下难道不知,你那妹妹恨我入骨。那我如何能让她听我之言?而且,嘉淳公主眼下还未下葬,你大可以去问仵作,她究竟是他杀,还是自刎。”
最后一句,他确实没说谎。据林慕所言,嘉淳公主当晚,就是挥刀自刎,而非被旁人所杀。
楚衡被他的论据噎了一嘴,咬牙切齿道:“你别在那里装无辜!旁人不说,只是他们没必要说。但明眼人都看得清楚,此事……分明是你,获利最大!”
这也就是为何,楚衡会怀疑楚昭淮。
复盘整件事情,楚璇丧命、皇帝身受重伤、皇后悲伤欲绝。而楚昭淮……他靠着楚璇作垫背,顺利登上亲王之位,分明就是最大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