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昭淮被她的说法逗得一笑,似有遗憾:“可惜这是我家,不用翻墙,我也能光明正大走进去。”
说着,他朝门抬抬下巴,问道:“你既然出来,想必是可以让我进去了?”
“看你这样子,应该等不及了。”明素簌扬声一笑,拉着他走进去,步伐轻快。
蔺昭淮任由她这般动作,打量着周遭,他本就很好奇,她方才到底在做些什么。
月夜下的庭院,一如往昔,并未有明显变动。树影婆娑,灯照四处,明暗交接。
唯有树下的石桌上,突兀地摆放着一只白瓷壶。
她兴致盎然地走到石桌旁,拎起瓷壶,在他眼前轻微晃荡。
“猜猜它是打哪儿来的?”
“你买的。”
蔺昭淮轻扫一眼,便看见酒壶上,有着京城有名酒庄的标识,于是想也不想便这样说道。
“这当然是我买的,”她闻言,却蹙了眉,似是不满意他随口应付的答案,“但它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这里?”
蔺昭淮挑了挑眉,遥望屋子一眼,推测道:“应该没放在屋中?否则我不可能察觉不到。”
见她面上稍霁,隐有认可之意,他接着扫视院中,目光掠过周遭景致。
“是埋在树下,对吧。”他走到树底下,看清松软的土壤,莫名笑了笑,“我居然一无所觉。”
所以,她方才是忙着挖出酒壶。方才,应该是她身上沾了泥土,才去换了身衣裳。
“哼哼,你竟毫无察觉。”明素簌很是得意,玩笑道,“还说是你家,其实这里啊,已经差不多归我管了。”
但蔺昭淮听了她这句玩笑话,却笑而不语。
她确实没说错。平日他待在这里的时间,绝对比她少。她自然会随着自己心意,在这里增设不少自己的东西。可以说,这处院子,这间屋子,在她来之前和她来之后,已是迥然不同。
从原本他往返官署与府邸的简单落脚处,变成充满着她生活痕迹的……家。
不仅如此,就连他府上的下人们,也已“倒戈”了。她趁他不在,于树下埋酒,绝对少不了他们的帮助,但他们无人向他禀报此事。
是默认他会坐视不理,听之任之?还是,他们已经与明素簌,更为熟悉?
或许二者兼有之。此刻,他确实没觉得被冒犯,反而乐见其成。
蔺昭淮转而看向她手中提着的酒壶,淡笑问道:“所以……你要送我这个?”
送他酒?这壶酒,究竟是她买来打算送给他,还是原为自己准备,但临时起意要送给他?
他希望是第一种,但各方面事实告知他,应该是第二种。
她自己爱喝酒,但她好像忘了,他不爱喝酒。若她真的用心想过,是不会送他这个的。
分明收到她的赠礼,但蔺昭淮笑意不达眼底,微抿着唇。
明素簌抬眸打量他片刻,隐约察觉到他在想什么。
“别笑得那么勉强,你再瞧瞧里面是什么。”
她将酒壶送到蔺昭淮面前,打开塞子,轻飘飘晃动一下,些微醇香从瓶口隐隐散出。
“知道你不爱喝酒,此刻,你应该在想着,该如何推拒?抑或是收下后,该怎么不留痕迹处理掉?”她笑眯了眼,摇摇头,“但此酒,可不是你从前喝的那些酒。”
自从除夕夜,她得知蔺昭淮不爱喝酒后,心里就一直替他可惜。
怎么能有人因为应酬多了,心中对此产生厌恶,便要错过酒的好滋味?
她其实也能理解。譬如,她若是儿时念书,遇上一个讨人厌的先生,肯定会连带着书本,一同讨厌。但她不能因此,而错过书中诸多有趣故事。
蔺昭淮亦然。
本来,她平日就无所事事,索性就做点好事。
先前明素簌特意回想过,宴会等诸多应酬之地,他们常饮用的酒水,无不是辛辣无比的白酒,或者是后劲十足的黄酒。
既然蔺昭淮不喜欢这些,那他还有其余可选。
比如清甜可口的果酒。
他以往和那些官场上的男人,定然没喝过这个。她今日便带给他尝尝吧。
若是他仍旧不喜欢……那就她自己喝。
“你喝过没?”明素簌仰起笑脸,像是邀功似的询问他,“这种酒的酒劲很小,但保留了酒的风味。而且,它一点都不辣,它是甜的。”
之前她特意品尝过不少酒,选出这种梨花白,它在果酒中,都算是极为甜而不辣的。她买下这梨花白,一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二则,顺带考虑了蔺昭淮。
她可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思及此,明素簌眉眼带笑,将酒壶递给蔺昭淮。
他定定看着这壶梨花白,随即接过她手中的白瓷壶,收敛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