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尚未深想,他的父皇便开始询问他对自己婚事,可有属意之人。
听完他父皇之言,楚衡心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人,居然是明素簌。
也对,她家世性格,都勉强够得上太子妃之位,他联想到她无可厚非。
既然她处处合适……那就选她吧。
明素簌是个麻烦的姑娘,他当年便深有体会。不过,既然他当初便能应付得了,如今就不让她去祸害别的无辜之人了。
而且这下,他肯定要将当年之事告诉明素簌,至于此事的恩情……以后夫妻同体,他便大方地不计较了。
从父皇那里离开后,楚衡莫名其妙地想了很多……日后的事情。
每日都不由自主地想,偶尔,甚至还想得莫名其妙地发笑。
直到后来,这一切成为空想。
思及此,楚衡眸色闪过暗芒,手指微攥。这一切,都怨蔺昭淮横插一脚。
但既然明素簌与蔺昭淮成婚,根本毫无感情,那他应该还能挽回偏移的轨迹,拨乱反正。
他贵为太子,远比蔺昭淮地位超然,哪怕明素簌对他们都无感,她也该清楚,自己应该选谁。
而且,他对明素簌还有幼年的救命之恩,她没有理由厌烦自己。
明明此行之初,楚衡只是想向她表明心意,但说到此刻,他居然产生一种勇气。而这种勇气,自他成婚后,便已初显雏形,直至今日面对明素簌时,已彻底成型。
楚衡深吸一口气,抬眸望着她,出声打破沉默。
他用毕生最为温和的语气,说出他此生最大逆不道的话:“孤心中已有决定……我们可以复归于好。安国公那里、蔺昭淮那里,孤都能摆平。”
他确实都能摆平,只是代价不小。但没关系,他是父皇唯一中意的继承人。哪怕做出这些事,付出一些代价,招致一片骂声,都绝不会动摇东宫之位的根基。
虽然此举惊世骇俗,但一想到他余生都能与她度过,便不觉如何了。
何况,史书上诸如此类的事情,一点不少,他也不算开先河。
只要……她点头答应。
但明素簌听完他所言之词,神色倏地冷淡下来,戒备地后撤一步。
如今,她再好声好气下去,对方只会更加得寸进尺。索性,她快刀斩乱麻,早些脱身。
“太子殿下,你便这样擅自替我做好决定,笃定我就会为权势折腰?”
楚衡见她一脸不愿,急忙辩解,语气慌乱:“孤怎会这样认为你?”
若明素簌是贪慕权势之人,他也不会看上她了。
“好,就姑且按殿下的意思来,”她语气稍缓,但仍透露着一丝强硬,“但事已至此,殿下可有想过,如今的结果,本就是殿下一手造成?”
明素簌看得分明,楚衡心中在埋怨蔺昭淮,埋怨他父皇,甚至隐约在埋怨她——不识好歹。
可他从不反思自己。
“殿下说,你当初便心悦我,可你对待我的态度、行径,并无半分温和。我察觉不到,理所应当,但殿下却觉得,自己好似被辜负真情一般。”
无论是当年楚衡救她一命,还是之后逐渐看上她。这一切种种,他都不开口,只让她去猜、去悟。
他以为,自己是所有人的中心,以为无论谁,都有闲工夫去揣摩他的心意。只要对方不如他的意,他就理所应当将过错推到对方身上。
明素簌绝不做那种,只知道围着旁人转的闲人。
楚衡说得再深情,只要他行为举止不符合这份情意,明素簌也只会当这份深情不存在。
“而且,殿下当初既然选我为太子妃,为何之后,仅仅因为一些流言蜚语,就随便放弃。而今,你心有不甘,又跑来挽回我。殿下当我是一件被典当的物品,可随时赎回吗?”
楚衡说得好听,成婚前没有明白自己心意……难道,此时他便彻底明白了?
眼下,他信誓旦旦要抛开自己身上的婚事不管,想与她成婚。焉知日后,他会不会又“明白”一次,将今日之言驳倒?
他是太子,有无数人包容他,有无数次重来的机会,可以任性妄为。
但别人没有。
“殿下的计划,也是破绽百出。你可有考虑过,背弃安国府,陛下会何等失望,朝中功勋会何等失望?身为太子,你有资本这样,但你更有责任,担当起他们对你的期许。”
楚衡的脸色,已经在她声声质问中,难看起来。但明素簌所言无半分不对,他不知该如何反驳。
见他茫然无措的模样,明素簌叹了口气,接着补充道:“事后的结果,殿下有细细考量过吗?而今的太子妃,她被你休弃,会如何?蔺昭淮被你这样羞辱,他会如何?还有我——当今世道对女子严苛,我背负的骂名,绝对远多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