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私之人,在乎自己的利益;而掌权之人,关注治下的利益;而圣贤之人,忧心天下的利益。
他不清楚自己算哪一种,但无论是哪种,他接下来的决策,都是最佳方案。
——
翌日午时,日过中天,骄阳映射在巍峨的皇宫之上。
此时,蔺昭淮正立于午门外,等候皇帝召见。
阳光正好,洒落而下,给他周身镀上一层金辉。
蔺昭淮身形挺拔,绯色官服在阳光下,更显华贵,白皙如玉的皮相,仿佛熠熠生辉。绯衣白肤交织相映,勾勒出浓墨重彩的画面。
此刻,他眸色深邃,心中默默盘算。待会儿,他便要面圣,陈明案情。
在此之前,蔺昭淮已打探清楚京城近况。林慕回京后,还是听从他的建议,并未将此事详情广而告之,而是单独面见圣上,陈述调查所得。
而且,如他所料,皇帝并未有所动作,只是暂且按下此事。林慕所言真相,在皇帝那里,显然还不够,不够称他心意。
故而,他正等着蔺昭淮归京,带上其它可能的“真相”。
吴忠自尽一事,至今在朝中传得沸沸扬扬。听闻此事的百官群臣,略懂一二的百姓民众,皆众说纷纭。
有人认为,是当地利益受损的豪强官员,共谋此事;有人认为,是南北势力牵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甚至有人猜测,是吴忠迟迟未修好运河,引得河神发怒,作祟夺去他的性命。
但这些通通不是。
背后的真相往往简单而乏味,说出来只会让那些看客“败兴而归”。其实此事,只是后宅女子为报私仇,冲动作案。
堂堂皇上亲封的正二品总督,最后居然死在一个,连府门都未踏出过的姑娘手上。
最后,这一闹得满城风雨的悬案,其实既没有牵涉朝政,搅动朝野局势,也没有关联金陵当地,影响地方势力。
着实令人大失所望。
如果蔺昭淮猜的没错,皇帝应该,本欲拿此事做文章。如今却得到这样一份答案,也难怪,他迟迟不肯有下一步动作。
正待他梳理思绪时,宫内的太监已然过来。
“蔺大人安好。不知您此番过来,有何要事?”
蔺昭淮笑着答道:“臣自金陵归来,有正事欲向陛下禀报,劳烦公公通禀一二。”
听见“金陵”二字,太监眼珠子一转。
身为皇帝近身太监,他们自然明白是何事情,含笑道:“皇上特意吩咐过,蔺大人随咱家直接过去就行。”
言罢,他们殷勤地将蔺昭淮带到金銮殿,随后进去通禀。
“陛下,蔺大人来了。”
此时,皇帝正翻看着林慕呈上的奏折,面上看不出喜怒,听见此言,不意外地点点头:“让他进来吧。”
太监领命告退,随后蔺昭淮入内,面带微笑,向皇帝行礼:“臣参见陛下。”
皇帝放下手中奏折,抬眸朝他看一眼,沉声道:“免礼。你此番去金陵,可查出些什么了?”
蔺昭淮起身,声音平稳,缓缓道:“谢陛下。臣南下金陵,暗查此案,幸不辱命,已有一些眉目。此乃臣收集到的情报,还请陛下过目。”
言罢,他将折子递给太监,再由太监呈给皇帝。
皇帝凝着眉头,接过折子。
“接着说。”
“是。依臣之见,吴总督自尽之事,乃是他膝下女儿所为。”
“……此事林慕已经告诉过朕了。”皇帝放下手中折子,轻飘飘地扫他一眼,随意道,“看来,你们一起办案,查出的结果都是这个?”
他眼中已有几分失望与质疑。
“不全是。臣以为,此事不止于此。”蔺昭淮迎上皇帝质疑的目光,朗声道,“陛下应该在林大人那里了解过案情种种细节,臣便不过多赘述。总之,此事乃吴总督长子吴方漠与其女儿吴贞共同谋划。”
皇帝漠不关心地颔首,面上已有几分不耐。
“没错,朕还清楚,他们使的那些把戏。”
蔺昭淮似是没看出皇帝的不耐烦,保持微笑。
“但陛下或许不清楚,此事由谁引导而起。是吴贞,还是吴方漠?”
由谁引导,而非由谁动手,这才是话题重点。因为由谁动手,已经毫无异议了,只能是吴贞。但凶手可能,是被旁人——也就是她的同谋,引导作案。
“说来听听。”皇帝倒不曾关注这些细枝末节,林慕向他禀报时,也未曾提过这些。
那他便听听,蔺昭淮能讲出些什么名堂。
蔺昭淮接着道:“臣在金陵,详尽调查过当地知府、世族、豪强,他们与吴总督关系,极为不睦。而且,当地知府,已经联合吴方漠,意图对吴总督不利。陛下前段时间,收到的不少弹劾奏折,便是他们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