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刘夫人当晚与吴贞歇在一处的言辞,不攻自破。
而刘夫人离去的缘故,自然是因为她的“好儿子”待会要去吴贞那里,她怎会打扰儿子的“好事”?
也就是说,刘夫人走后,直至吴方海来前的这段时间,吴贞便是一人独处,行踪自由。她可以做下许多事,事后,刘夫人还会替她掩护。
毕竟,在刘夫人看来,吴贞已经被自己儿子“玷污”,身为姑娘家,定不敢声张。哪怕她身上有痕迹,刘夫人也可以厚着脸皮,说是自己睡梦中无意做的。吴贞只能乖乖受着胁迫,将此事掩盖过去,吃着哑巴亏。
故此,方才刘夫人对吴贞语气不善,其实是在一直威胁她。
至于吴方海那里……也可以解释得通了。
他很有可能,压根没有参与吴总督之事。当晚他回来,十有八九就是冲着吴贞来的。可是待他回府,见吴贞那里空无一人,便猜想与刘夫人商议的计谋出了差错,于是又折返去了烟翠坊。
如此,他往返时间不会长,可以与烟翠坊侍女的证词对应。只是,婆子说他与吴总督大吵一架的证词,仍未得解,便先放在一边吧。
眼下,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其实只有两人——吴贞和吴方漠。
虽然现在证据不全,一些疑点仍在,但她心底的答案,呼之欲出。
思及此,明素簌无力地闭了闭眼。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看错了人。
看错了吴贞。
她见到吴贞的第一眼,其实是有一丝警惕。但在随后的交流中,她便自然而然地产生同情,甚至不由自主心生好感。
不知为何,吴贞让她有些亲切。
是因为她容貌清丽?还是因为她懵懂纯真的作态?抑或是,她处境艰难令人怜悯?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蓦然,一声熟悉的轻笑,将她从纷乱思绪中唤醒。
明素簌抬眸看去,不远处蔺昭淮背着手,步伐从容,朝她走来。
“我……正要去寻你。”她打量着他的脸,似有几分恍惚,讷讷道。
朝阳正好,春光斜着照来,勾勒出他侧颜挺拔的轮廓,明明是她熟悉的眉眼,但今日却让她产生一个全新的,甚至是荒谬的想法。
“恰好我这里也完事了,正欲找你。未曾想,我们二人竟在这里碰上。”蔺昭淮双腿修长,步子迈得又快,已经走到她身旁,与她并肩。
“嗯,那我们这就离开。”明素簌盯着他,神思不属。
她的目光很难忽视,蔺昭淮自然察觉出来,干脆侧首直视她,玩笑般问道:“……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没有。”明素簌随即移开目光,向前走去。
她知道为何她觉得吴贞亲切了,因为——她有时候的眼神,很像蔺昭淮。
明明,他与吴贞性格、身世毫不相干。但为何,她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而且蔺昭淮第一次见到吴贞,正是在她为吴贞说理之时。
他说那一幕似曾相识,是回忆到了谁?
谁像吴贞,谁又像她?
陡然,一只手拉住了她,让她从思绪中清醒。
“发呆了,嗯?”蔺昭淮虽是问句,但语气肯定,他笑着拉她的手腕,将她带去另一个方向,“连我们过来的路都不记得了?”
“我在想事情。”明素簌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他们离得很近,她有些不自在,但最让她别扭的,是蔺昭淮握着她手腕的地方。
既然是他先动手的,她就懒得挣脱了……
明素簌努力忽视心中异样,说起正事:“我现在,心里已经有人选了,只是缺乏证据。你去那里有何发现吗?”
“有。只是我想先问一句,你认为是谁?说不定,我们的猜想不谋而合。”
明素簌抿了抿唇,艰难地说出两个字:“吴贞。”
果然,蔺昭淮笑着颔首:“我亦是这样认为。”
见他也赞同,她接着道:“但我还有一些疑惑。”
“洗耳恭听,万一我刚好知道答案。”
他正说着,两人便出了总督府。蔺昭淮已经事先打过招呼,他们直接出去便可。
明素簌见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待上了马车后,她才继续说出自己的存疑之处。
“其一,吴贞嫌疑重大,但她只是一个女子,虽然可以趁人昏迷时,将其勒死,但她该如何将吴总督一个大男人吊到树上?”
“其二,婆子说,吴方海当晚与吴总督大吵一架,但此事与其他事实自相矛盾。我怀疑……是子虚乌有。但婆子为何撒谎?”
“其三,当晚婆子被关在屋内,门被重物堵住。吴贞是如何搬动如此重的东西,还没被门外之人看到?”
这些话她其实憋在心里许久,已经打好腹稿,故此讲得甚有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