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得离开了。方才吴贞一见她,便表现得如此异常。若是她继续待下去,只怕会被外人察觉。
结果,明素簌见她欲走,忙拉着她,轻笑道:“我与刘夫人也甚是投缘,为何要走?今日,我们便三人齐聚于此,好生聊聊家常。”
刘夫人笑容一僵,只好点头应是,随明素簌坐下。
她们二人等着吴贞沏茶,但明素簌看似在瞧着吴贞的动作,但余光却似有似无地掠过刘夫人。
刘夫人表现很不对劲,与她设想的相去甚远。以至于,她原定打算与吴姑娘两人独处,转变为现在的三人。
按她对刘夫人的认知,此人温吞谦卑。哪怕吴贞只是她的庶女,甚至有着那种出身,她也断不会像吴总督、吴母那样待她。
而且,刘夫人前不久不是经常寻吴贞,教习她礼仪么?按理说,她与吴贞应该关系尚可。
但刚才的一幕,刘夫人表面温和,但面对吴贞时,总透露出一丝忌惮、不满。而吴贞面对刘夫人,也是异常惶恐。
再加之吴方海那一出糟心事……明素簌很难不深想。
思量间,吴贞已经奉上两盏茶,仪态端庄。
“茶沏好了,明夫人、母亲请慢用。”
“多谢,”明素簌端起杯盏,细抿一口,赞叹道,“吴姑娘的手艺真是愈发精进了。”
“明夫人谬赞了。”吴贞腼腆一笑。
明素簌笑着放下茶盏,像是闲聊家常般问了一句:“吴姑娘如今这副落落大方,仪态万千的模样,我见了真是心生怜爱。不知吴姑娘可谈好了婚事,日后会便宜哪户人家?”
她此言,明面上是问吴姑娘,但实则是在问刘夫人,毕竟婚姻之事,一向由当家主母操心。
而且,她眼尖发现,吴贞听完此言后,手指不觉捏了下裙摆,余光不由自主瞥向刘夫人。
刘夫人抿了一口茶,目光有几分冷淡,但语意柔和:“小女还不懂事,我们还想再留她些日子。”
言罢,她莫名地朝吴贞一笑,问道:“贞儿也是这样想的吧?”
吴贞对上刘夫人视线后,便避之不及地埋下头,神色淡然,略带一丝失落。
“……嗯。”她喃喃答应。
明素簌目光在她们之间游离,心中浮现出一些猜想。
她缓和气氛道:“是我多嘴,竟问起这事来。吴姑娘自小在家人跟前长大,定舍不得父母、祖母、还有两位兄长。”
果然,在她说到“兄长”时,吴贞神情一变,但随即勉强恢复正常。而刘夫人在此时,捏着杯盏的手指,也不自觉收紧。
看来吴贞应该知晓,吴方海的心思。而且……刘夫人多半也知情。
如此,她刚才对吴贞种种不对劲的语气,也能说得通了。
这样看来,刘夫人前段时间给吴姑娘教习礼仪,都不一定是单纯的教习。说不定……是助纣为虐。
既然已经推测到这里,明素簌也懒得藏着掖着了,她得设法验证猜想。
于是她敛笑正色,说起另一个话题。
“刘夫人,吴姑娘,今日我来此,确实是想探望吴姑娘一二。但我夫君过来,还有另一要事。”
此言既出,刘夫人已是了然,但吴贞还一副一无所觉的模样。
刘夫人面带希望地询问道:“莫非,蔺大人想助妾身两位儿子,洗清冤屈?”
“没错,”明素簌点头,但她话锋一转,“只是,听我夫君所说,锦令军那边一直疑心吴总督的家眷。除去吴大公子、吴二公子外,他们似乎,还怀疑到你们头上来。这可就麻烦了。”
刘夫人目光一凛,忙道:“妾身怎敢参与此事?前些日子,妾身也向锦令军陈明过,当晚,我与小女歇在一处,可以相互作证。”
言罢,她扫了一眼吴贞,似是在等她应和。
但明素簌出声打断,语气羡煞:“刘夫人与吴姑娘的母女之情竟如此深厚,连休息都在一处?”
但这么做,对高门贵族而言,其实是于礼不合的。
刘夫人显然也明白,解释道:“……只那一日。我是见天色已晚,才如此的。”
吴贞闻言,头却埋得更低了。
明素簌可不信刘夫人之言。
她去过吴贞以前的院子,那里着实老旧狭小。刘夫人怎么可能仅仅因为“天色晚”,便放弃回自己的舒适宅院?
何况,她看得出来,刘夫人待吴贞,丝毫没有真心。
那么,当晚她留在那里,定有其它筹谋。加上那一日傍晚,吴方海从烟翠坊匆忙回府……他们要做何事,已经呼之欲出了。
而且吴方海特意购买的熏香,或许就是要被用在那一天,吴贞身上。
明素簌看向刘夫人的目光,已然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