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这些与往日不同,这样睡着不会舒服,甚至会着凉,她平日定不会如此。
蔺昭淮思及此,伸手想为她解发,顺便给她盖被子。
但随即,他停住手中动作。
她不会醒,但他是醒着的。
有些不由自主产生的习惯,还是应该省省。尤其是现在,他在无人之时,没有必要做的事。
一般这种时候,他会观察一下她的眉眼。
她在做梦吗?
她梦里有什么?
该怎么,让她说出来?
半年前的种种异样,放在如今,恍若隔世。直让人怀疑,是否是他多疑了。
她真的再没有那样过了。
但蔺昭淮深知,既然存在过,那必有源头。若如庸人一样蒙蔽双眼,得过且过,不知会错过多少良机,会遭受多少难料之灾。
从小到大的处境,从不允许他做一个庸人。多年的经历,令他对这些不同寻常之事,有着敏锐预感。此事不简单,甚至可能是一次绝无仅有的机遇。
目前他能推测的部分,已经推测得差不多。剩下的,只能等她自己说。
而且,他不会等多久了。
蔺昭淮收回目光,起身推门出去。
如今东西拿到了,这个肮脏之地还有存在的必要么?
没有。
——
她应该早就料想到不对劲的。
方才那个老鸨笑得如此不怀好意,她就应当警惕的。
但明素簌只警惕着吃食,却忘了他们来烟翠坊,本就是为了一样东西——熏香!
万万没想到,东西还没拿到手,自己会先领会到其药效之烈。
老鸨走后不久,明素簌便闻见房间内味道不对,雅间内熏香不是之前的气味。
她正欲从榻上起来,但已经四肢犯软。随之而来的,便是全身发软,眼前昏黑。
电石火花间,明素簌脑海中浮现出老鸨临走前的笑。
原来是她。
但是为何……她并未与此人有怨。
接下来,她又会遭遇什么?
还未等她深想,眼前一切归于黑暗。
不知多久后,明素簌悠悠转醒。
方一清醒,她便挣扎着从床上坐起,发觉自己浑身酸软。她抬起沉重的眼皮,白昼日光透过窗扉,直射得她眼睛刺痛。
她仍是躺在榻上,但周遭景致已与烟翠坊雅间全然不同,而是她极其熟悉的环境——她在方府的住处。
“姐,你醒了,”蓦然,从外屋奔来一人,明素简心有余悸,关切地看着她,“我这就叫郎中过来!”
言罢,他便欲去寻郎中。
“慢着……”明素簌刚吐出两个字,便发觉自己声音沙哑,有气无力,“现在是何时了?”
明素简停下动作,回答道:“现在是申时,你从昨夜回来,便一直睡到现在。”
她居然睡了那么久,看来那个老鸨下药的剂量不少。
“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为何会被下药,期间遭遇了什么,最后又是如何回来的?她一无所知。
明素简闻言,瞬间愤慨起来,捏紧拳头:“真是没想到,烟翠坊的老鸨如此恶毒,昨夜便是她暗算的你。”
说着,他话锋一转,神情变得轻松些:“不过,幸亏姐夫来得及时,他将你带走了。而且,当晚烟翠坊便被官府的人查抄了,害你的人也罪有应得了。”
“原来是蔺昭淮救了我,”明素簌松了一口气,随即问道,“他怎么没在这里?”
难道他如此心系公务,现在已经忙着去办正事了?不过,这倒不令她意外,只是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好歹她昏迷了整整半日,他居然连个影子都看不到。罢了,是她自己想多了。这才应该是常态。
“他去补觉了,”此时,明素简语气中有一丝诧异与别扭,“昨晚,他守了你一整夜。今早在我劝说之下,才离去休息。然后便是我守着你了。”
“……”
明素簌愣怔在床,仿佛听不懂她弟说的每一个字。
蔺昭淮居然守了她一夜。
他是在担心她吗?虽说他们相处半年,彼此也算熟悉,但他做到这份上,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而且她心中还有些莫名的松快,仿佛此刻身体上的不适,都减轻许多。
明素簌托着下巴,喃喃自语:“没想到,他愿意做这些……”
她垂眸看向榻旁的座椅,他昨夜是不是就在这里守着她?
“他是你丈夫,这不是应该的吗?”明素简语气理所应当,“而且我还守着你一上午呢。”
明素簌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就别邀功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刚才手里拿着话本子,看得津津有味。不知道他是来守人,还是换个地方消遣。
明素简不服气,还欲再言,蓦然,门外匆匆进来两人,打断了他们的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