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案未平一案又起,薛令一方的举措打得他们措手不及。被律师科普新《公司法》对实际控制人的连带责任要求后,薛利升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往日的斯文儒雅早就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恼羞成怒地斥责律师:“你干什么吃的!出了新的法规怎么不提醒我!”
律师直愣愣地翻了个白眼,他和旭升是合作关系,平时负责风险规避、提供法律意见、合同审核等事宜。换而言之,作为乙方的他并不只服务旭升一家公司,薛利升没有主动告知他的事情他自然就不清楚。再者,旭升早就于一年前结束了和他的合作关系,他一个外包的法律顾问,哪里知道薛利升和薛令后来的恩怨纠葛。
但他也不是笨蛋,这会儿早就回过味来了,薛令一方一直拒绝和他们谈遗产纠纷案,薛利升账户被冻结的案由也不是此案,说明那份遗嘱大概率就是个幌子,用于迷惑他们这边的,所以才一直拒绝和谈。
而自诩老谋深算的薛利升一头栽了进去,一心沉浸在如何说服薛令庭外和解、降低标的金额的事情上,错失了转移资产的时机,成功被对方申请财产保全。
薛利升自然也意识到遗嘱虚构的可能性,瞪大眼睛追问:“不会过段时间我就收到遗产纠纷案的冻结吧?案件诉求还是她和我平分卓也的那份财产?”
律师咽下刚刚被骂的不适,秉着职业操守告诉他:“很有可能是这样的。”
“那我现在转钱给薛令,备注是给付她应得的遗产份额,这样她账户就有钱能够被法院足额执行,我也不用再负公司控制人的连带责任,可行吗?”
“没有双方签字的《遗产继承协议》,就说明继承人并没有达成一致意见,自然不可能按照你单方面认定的份额处分遗产。她可以联系法院和银行,说明情况,对这笔款项进行退回。”
“那我怎么办?我现在就只能打完这场官司,等着她继续起诉我,掏空我的口袋?”
“合法层面的话,是这样的。”至于不合法层面,薛利升爱怎么作妖就怎么作妖,他管不着,也不会多事地提供意见。他是律师,又不是法师。
“玩了一辈子鹰,最后被鹰啄瞎了眼睛。”早知道还不如一开始就转移资产,薛利升狠狠剜了律师一眼,他就纳闷了,怎么人家乔律师就能想出这样精妙绝伦的计谋,帮助薛令逆风翻盘,而自己请的这位律师就像尊大佛,这办不到,那也不合法。
难道是一分钱一分货?他应该花钱请个更贵的律师?还是把钱花在刀刃上,想办法转移资产,避免让薛令在下一场官司里拿到钱?
*
推开店门,店内的空调并不如之前的凉爽。但提着大包小包的薛令却装作没有感受到,一进门就逮着杨舒屹,热情洋溢地给她塞东西:“无蔗糖奶酪,草原奶酪饼,奶皮子,全是我托蒙古的朋友寄过来的好东西。成分都是生牛乳,配料干净,补充蛋白质杠杠的。”音量刻意放大,生怕正在柜台前做外卖订单的雒宇听不见这些东西多么健康。
随即她推了推另一小袋东西,伏在杨舒屹耳边用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说道:“酸奶,奶酪包,只给你带了一点,你偷偷吃,等下我把垃圾带出去扔掉。”
杨舒屹可算等到了冰凉解暑之物,默契地和薛令交换眼神,小心张望着雒宇所在方向,确认他没有注意到这边之后,精准扎开温度冰凉的卡士酸奶,猛吸几口。
登革热遗留的后遗症不小,杨舒屹整个人瘦了一圈,街坊若是台风天里看见她,都会严重怀疑她的抗风能力,恨不得找块石头压一下的程度。
出院后她在家休养了大半个月,雒宇天天给她炖补汤,拉着她出门散步都不敢走多,但她的身体受损程度还是远超想象,复查有肝损伤的迹象,又吃上了护肝药物。至今她仍然常常犯困疲惫,跑快两步都喘不上气,无氧运动也没办法做,只能偶尔打小段八段锦。因此,冰饮甜食这类寒凉之物直接被雒宇明令禁止,别说食用了,路过店里多瞅几眼都会被他防贼一样抓走。
太久没有享受过冰饮的杨舒屹用力过猛,一不小心吸溜出声音,立马将雒宇的目光招来了。
“杨舒屹……你是不是又准备发暂停营业的通知了?”他人一步没动,赤裸裸的威胁却顺着声音飘了过来。
杨舒屹瘪嘴,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手里的酸奶,暗自嘀咕:“你就只会这招。”
薛令闻言挑高了眉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表演。果然杨舒屹下一秒就切换笑脸,嘴都不带擦,就谄媚地朝她那位不要钱的帮工笑,“我就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