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傻姑娘,都不知道喊疼。”
午膳甚是丰盛,白花花的米饭,油汪汪的青菜,金灿的荷包蛋上裹了一层浓郁汤汁,林婆子还偷偷在碗底给她埋了一块红烧肉。
她有多少年没吃过肉了?
她一小口一小口啃着肉,生怕一下子就吃完,口齿生津,回味悠长,后来,她把碗底都给舔了个干干净净。
她从没想到,有一天,她能过上神仙般的日子。
吃完饭没多久,大厨院扭进来一个女子。
林婆子告诉陈十一,这是二少夫人院子里的大丫鬟。
“二少夫人的养颜汤好了吗?”
“自是好了的。”
大丫鬟扯了怀里的帕子一扬,对着陈十一说道。
“你,端着,跟我走。”
陈十一原以为她住的地方是天宫,到了内院,才知道,什么是掉落人间的仙邸。
精雕细琢的小山倾泻晶莹的水流,雾气升腾泄入溪丛,廊桥架在溪流之上,轻缓的脚步吵赢了叮咚,急促又冒昧,游廊两旁,尽是随风飘扬的碧紫色挂落,流穗盈舞,满院的白色梨瓣荡漾,芬香四溢,春风卷起,铺碎了一地的莹白。
住在这里,应是能多活几年。
陈十一垂眸,恭敬地举着汤膳,不敢懈怠。
在一月亮门处,有人接了手中的汤膳,便让陈十一速速离去。
还未走到廊桥处,幽静的大院内,忽然之间,人声繁杂,哭泣声,求饶声,仓促的脚步声,甚是凌乱…
是出了什么事吗?
第3章 贪心的悲剧
还未等陈十一反应过来,廊桥上窜过来太多人,混乱,慌张,丢了鞋,摔了跤…
那摔跤的人,在逃命般的踩踏之下,了无生息。
陈十一在被人撞了肩膀之后,才清醒过来,连忙抓了一个人来问。
“出什么事了?”
那人上气不接下气。
“官,官兵,来了好多,快,快逃,杀人…”
陈十一紧咬唇角,便快速朝他们相反的方向而去。
那里有她唯一的旧衣,还有那床塞满棉花的被褥,她都没睡上一晚。
她脸色苍白,低着头,顺着墙角根往她的住处快速奔去,在一处厢房拐角的路上,散落着些许簪花钗环,还有,草丛里,闪过几丝暗淡微弱的桂色。
不会是,金子吧?
陈十一的心扑通扑通,一种羞耻的想法弥漫心头。
捡还是不捡?
到处都是逃亡的人,到处都是乱窜的官兵。
这么混乱的场面,捡了没人知晓吧?
有了钱财,她以后的日子应该会过得好些。
最终,金钱的诱惑战胜了理智,她的双腿忍不住朝那处奔去。
是两颗金丸子,想必是从哪个贵重首饰上掉落下来的。
她握紧在手中,心中万分紧张焦灼。
快步走到转角处,忽然,一柄明晃晃的刀刃架在自已的脖颈上。
身后,陷进一个坚硬温热的胸膛,炙烈的热气滚烫,与急促的呼吸纠缠,洒在脖颈上,仿若被困的凶兽。
陈十一惊惧抬头,对面,几十把明晃晃的刀直指着她。
她一个山村小姑娘,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晕是没法晕过去,只两脚腿软,却被身后的人拽起,还垫着脚尖。
对面为首的人一身铠甲,眼眸幽深,嘴角弯得不屑一顾。
“世子,莫再负隅顽抗了,束手就擒吧!”
陈十一只听得身后传来温润的话语。
“圣上并未下达旨意。”
“本司奉圣上口谕,温肃侯府涉嫌贪污郧县苗武镇修筑堤坝款,数目巨大,令人发指,老侯爷在宫内已被扣在皇城司大狱,一众家眷扣府衙大牢,听候发落。”
身后的人身子一顿,扣着她肩膀的手隐约发抖。
那块亮闪闪的牌子在午时的日光映照下,刺得陈十一无法睁眼。
晕头转向的她,再清醒的时候,已经端坐在牢房的一角,看着地上到处乱窜的老鼠发愣。
清早她双膝一跪,一求,最后,把自已求到牢房里了。
午时那顿丰盛的膳食,竟是她的断头饭。
看来,自已真的是受不住这泼天富贵的。
牢房内,阴森森的,地上铺着凌乱的稻草,散发着一股莫名的恶臭,就着牢房壁上昏暗的油灯,还能清楚地看到牢房墙上的血渍!
陈十一倒是不怕。
吕二娘一看自已不顺眼,就把自已关门外。
柴房,山沟里,芦苇地,大树上,哪里没躺过。
只是,对面的那几人却哆嗦得够呛!
一个年纪稍大的妇人,两个年龄相仿的十七八岁的姑娘,还带着一个四岁左右的男孩童。
那孩童眼神怯生生地盯着陈十一看。
她们几人全部都套上了白色的囚服,是麻布,有些坚硬的棱角还会磨得人的肌肤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