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顾辞自己对血缘关系这种事情看得很淡,但那一瞬间,她的确是感激又感动的。
那种强烈的感觉,直到现在记忆都变得模糊了,她都能为因外婆的出现感到无比庆幸。
“只是,在被外婆抚养的这些年里,她并没有对我有太多偏爱或是什么,”顾辞说,“我们之间的关系更像是……朋友。”
“可能因为之前并没有一起生活过,所以之后相处的时间里,我们都在不断地互相磨合。”
“我们在适应对方的同时,也保留了自己的想法和观念。”
“所以我一直把外婆同意我干刑侦这件事的原因,归在了这里。”
边屹柏似有感触:“你们都在这段关系里,让对方成了更完整的人。”
顾辞沉思下去,边屹柏则接着说:“不过我对于那一声谢谢,可能有点不同的看法。”
“什么?”顾辞看向边屹柏。
“并不仅仅是你加入了这个家,”边屹柏看向顾辞,“顾辞,也是你给了她一个家。”
“每一个家都是通过每个人手里的拼图拼成的,”边屹柏声音十分和缓,又看向了洪胜那间屋子的方向,“但很多人都忘了,只有拼图正好能片片相扣,拼图才完成了它本质的意义。”
“你也是,他们也是。”
顾辞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这点,也不由地想到了那个为了维护家庭和睦而挣扎的姜丽。
顾辞也顺着边屹柏的目光看过去:“希望她能明白吧。”
提起姜丽,边屹柏又若有所思:“你准备帮姜丽到什么时候?”
“你看出来了?”顾辞有些兴趣寥寥,“我还觉得藏得挺好的。”
边屹柏戏谑:“你上一次对黎洋和苏青不是这样的。”
顾辞故意装作被看穿:“哦~忘了上一次你也在了,”她笑笑,“他们对我又不好。”
边屹柏拆穿:“姜丽也没有对你很好。”
顾辞笑着敛下了眸子,沉默少顷后说:“还是心软了。”
顾辞来这里之后,帮姜丽的地方的确是不算少了。
光是这晚上救了她一命,就足以算得上是千金莫换的恩情了。
“放心,我不是做慈善的,”顾辞重新看向边屹柏,“我对叫不醒的人没耐心,但如果叫得醒,她也不会再需要我了。”
边屹柏不多干涉顾辞的决策,顾辞这么说他也就不再说什么。
闻到远处飘来的饭菜香味,顾辞回头看向直井奶奶:“直井奶奶,差不多时间吃饭了吧?”
直井奶奶温声笑笑:“只要你们想吃,随时都……”
直井奶奶的话说了一半就停住了,她神色微滞,随即嘴角也落了下去。
她眼睛眨了两下,垂眸似有所思,而与此同时顾辞也恍惚觉察到了一些违和感。
顾辞心里发毛,缓缓回头,却惊觉前不久还在落花的樱花树竟然不过片刻就变成了一具枯木,就连周围的景物也似乎失去了生气。
这样的感觉与顾辞到镇上时尤为类似,但顾辞那时候没有目睹这样的变化,只能询问边屹柏。
“边教授,”顾辞仍盯着樱花树,“你们那天说的景物突变,是不是就是这样。”
边屹柏:“完全一样。”
即便顾辞对这样的事情早就有所心理准备,但是亲眼目睹眼前景色就这样变幻还是有点震撼。
荒芜,凄凉,恍惚中顾辞竟然平生出了一种,这才是这里本该有样子的错觉。
她又回头看向直井奶奶,却见直井奶奶竟然在久久盯着院中枯井后,忽然哭了起来。
“直井奶奶,”顾辞凑近了直井奶奶,“你还好吗?”
可直井奶奶并没有抬头,只是掩着面继续哭泣:“是我不好……都是我们的罪孽。”
“罪孽?”顾辞又问,“什么罪孽?直井奶……”
话没说完,顾辞忽然听见一声水声。
顾辞和边屹柏的目光猛地落在了井口的位置,各自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声有东西惊动水面的声音。
可是三人就坐在院子里,就算直井奶奶忙着哭,顾辞忙着询问,也不可能出现有东西掉落到井里但他们丝毫不知的情况。
所以,这样的声音,只能是……
顾辞沉声:“井里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熟悉的腐臭味再次顺着风向吹到顾辞身边,伴着腐臭渐渐浓重,顾辞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井中的滴水声断断续续,却更说明着有什么沾满了水的东西正在从井底爬向他们。
顾辞从来没见过水鬼,现在没头没脑的更是不知道面对水鬼应该要做些什么。
可是来这里几天,终于能见到这里命题核心人物,顾辞也不想这么快就落跑。
拿不定主意的情况下,顾辞侧眸问:“边教授,要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