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再次亮起，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她的身后。
足足有一米九多，随着影子的出现，原本还算宽敞的厕所变得格外拥挤。一声白底金丝的长袍端正地裹在身上，每一片莲花金纹，都仿佛在发光。
头发很长，几乎垂到腰后，脸上带着纯白色的面具，只露出空洞洞的两只眼睛。
李如意透过镜子与祂对视，第一次感觉到了危险。可这份危险并没有让她觉得害怕，反而如同找到了心爱之物般，欣喜若狂到几乎战栗。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心脏收缩的速度在加快，如同有力的水泵般，不断挤压出血液，让每一寸的血脉都更加活跃地跳动。
祂在观察她！
很有趣不是吗？高高在上的神，居然对如同蝼蚁般的人感兴趣。
李如意没有回避祂的目光，甚至轻笑着启唇：“大人，刚刚事态紧急，借用了些贡品，请您不要介意。”
明明是她的错，可她却说得理直气壮，半点没有惊慌赔罪的样子。
“你犯错了。”
那声音嘶哑而沉闷，如同被火燎过一般，留下粗糙的疤痕，刮过她的耳膜。
明明只是简单的一句话，李如意却像是被一记重锤砸中了脑门，脑袋里嗡嗡作响。等反应过来后，镜子里的她已经开始从鼻子耳朵里流血。
她无奈地笑了笑，强忍住眩晕，拿起纸盒里的纸，给自己擦了擦。
“这可有点难看了。”
《手册》滋滋地冒着温度，几乎要把她烫伤。
李如意只当没感觉，转过身看向神明。
她与神明的距离非常近，近得她能闻见对方身上的味道。与祂身上充斥的阴冷不同，似乎是因为长期受供奉，那味道带了些淡淡的香火味，意外地有些好闻。
她扬起嘴角，一派天真地看着神明，笑着问：“我犯了什么错啊？”
是阴阳祂被戴绿帽子，还是做的饭太难吃啊？
可这个也不怪她，从小她就是个厨房杀手。
第13章 第 13 章
神明似乎也想到了，周围的气息变得愈发危险。
一个眨眼间，纯白的面具已经抵在了李如意的面前，黑洞洞的眼神如同黄泉的水一般，映照出无数挣扎哀嚎的鬼影。
李如意眼前再次强烈的眩晕起来，仿佛能透过那纯黑的空洞，看到里面的鬼怪，清晰地、一步步地朝她走来。
她感觉自己如同溺水的人一般，正在不断下沉。沉重的、密不透气的冰水将她团团包围，拖拽着她前往另一个世界。
她的肢体变得僵硬麻木，口鼻被水覆盖，无法喘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鬼怪朝她走来。
死亡逼近的感觉，让她兴奋无比。
嘴角艰难地挤出笑容，一点点地活动僵直的手臂，慢慢举起来，放在了神明的面具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她踮起脚尖，用没有知觉的唇，印在面具的下缘。
这样才刺激嘛~
下一秒，一阵天旋地转，她再回神，就发现自己还跪在蒲团上。供桌上的啤酒鸭散发着呛人的辛辣滋味，令人鼻子发痒，想要咳嗽。
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过……
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面具的凉意。
浅浅一笑，她收回手，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祈祷。
神明似乎有些害羞呢，若是逼紧了恐怕不好。
《手册》已经绝望了，摆烂地躺在那里，不再发光，也不再发热。
胡禅一直注意着李如意的情况，可看了半天，她都一动不动，仿佛很专心的样子，令他不禁有些牙痒痒。
他生平最讨厌李如意这样的人，摆出高高在上的模样，虚伪地同情着每一个人，好像下一秒就会立地成佛一样。
可实际上，那不过都是他们的伪装罢了，一切都是为了拿别人的苦难取乐而已。
曾经的经历涌入脑海，以为早已忘却的身影再次浮现，让他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
真想打碎她的面具，让所有人都看看她真正的模样！
尖锐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让头皮突突跳动，在胡禅看不见之时，他的眼睛早已充斥满鲜血，如同野兽般可恐。
就在这时，清脆的敲碗声响起，迫使他抬起头来。
一只白色的缺了个口的瓷碗漂浮在半空中，两只灰白的手捧在侧边。手指的指甲盖早已全部脱落，露出粉嫩的肉，其中还有白色的米粒大小的虫子在爬动，看得人只想作呕。
而手背上还满是灰色的指甲盖大小的斑，有的地方已经腐烂，肉皮翻卷，挂在一边。
从头到尾，都只有这个碗和手。
胡禅觉得自己的眼睛更疼了，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脆弱的眼球里钻出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