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晚风入梦(136)

倪云初母亲面上笑容更深:“孕期要控糖,我们特意买的低糖饼,甜味很淡,你看看喜不喜欢。这家店生意很好,初初他爸一早就去排队。买了好多盒,吃完还有。你要是喜欢,以后我们常买,从容州给你寄过来。”

程溪感动得失语,默默看着这位长辈,红着眼摇了摇头:“不太麻烦你们了,其实容今的鲜花饼也很好吃,整个云安就找不出难吃的鲜花饼。你们惦记着我,大老远给我带东西,我已经很幸福很满足了,以后千万别——”

不等她说完,倪云初母亲笑着打断:“怕麻烦我们是吧?”

程溪点了点头。

倪云初母亲转脸看向花盆里的一颗小树:“人跟人之间,有时候就是得互相添麻烦。你麻烦我一下,我麻烦你一下,彼此在麻烦中产生羁绊,在羁绊中有了感情。太怕麻烦别人,是一种过度的自我防卫。”

说到这,她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地问道:“我是不是又多嘴了?初初老嫌我多嘴。唉,没办法,当了一辈子老师,就是话多,改不掉。”

程溪飞快摇头:“或许对初初来说,您的叮嘱和教导是负担,但对我而言,这番话让我觉得很温暖。从小到大,我听妈妈说得最多的话,就是埋怨,有时候甚至是恶毒的咒骂。每当看到别人有个好妈妈,我都十分羡慕。”

老一辈人眼窝浅,听到这话,倪云初母亲心疼得眼含泪光,握住她得手,目光慈爱,鼓励道:“孩子,向前看,虽然你没有一个好妈妈,但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成为一个好妈妈!”

倪云初母亲忍不住抱了抱她。

程溪偷偷落泪,心里想:这一路,她不是孤单前行,她被自己治愈,也被旁人治愈。她的世界,再也不是阴冷、灰暗、孤寂的。

在这个充满欢声笑语的除夕夜,程溪敞开胸怀,坦然拥抱过去,安然享受当下,也欣然迎接将来。

第二年六月中旬,她的宝宝来到人间,她给孩子取名“程妙瑾”,小名唤做“妙妙”。

这是她和周衍东曾经的约定。

妙瑾妙瑾,美好玉石。

这名字寓意实在太好。

小家伙出生那天,外面下着暴雨,程溪疼得死去活来,像是脚踩鬼门关,又终于卯足了劲儿回到人间。

孩子的哭声如同照进黑夜中的阳光,把眼前的昏暗瞬间点亮。

看着她红彤彤皱巴巴的小脸,程溪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问题:如果周衍东看到孩子长这样,会不会嫌她丑?

程溪虚弱地晃了晃脑袋,心想:怎么会问自己这个!以后最好都不要再想起这人。

她下定决心,但本能难违,整个月子期间,程溪仿佛被人下了蛊,脑子里总是时不时浮现起周衍东的脸,也总是不禁好奇许多问题,比如——

他会喜欢这个孩子吗?

这辈子他和这个孩子会见面吗?

他能当好一个称职的父亲吗?

他愿意屈尊给孩子冲奶粉换尿布吗?

等女儿大一点,他会辅导她写作业吗?

孩子要是脑子笨,功课学不好,父女俩也会闹得鸡飞狗跳吗?

女儿再大一点,要是早恋,他会怒气冲冲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吗?

女儿成年以后,领男朋友回家,他管又管不了,说又没法说,会不会气得整宿整宿睡不着?

女儿结婚那天,他牵着她走过那一小段路,将她的手交给新郎那一刻,他会流泪吗?

日日夜夜,程溪脑子里时常冷不丁冒出这些问题。

她以为自己足够坚强,足够乐观,足够看得开,足够放得下……

然而,在某个深夜,里到底还是忍不住偷偷抱着女儿哭。

她不知自己到底怎么了,明明已经有了女儿,明明多了一个亲人,偶尔内心深处浮现的孤独,依然无法消除。

她问自己是否还爱着周衍东,发现自己也找不到答案。

对他的爱难道不是早已消磨殆尽了吗?

她在那段日子里钻牛角尖,试图弄清这个问题,将自己内耗得疲惫不堪。

转眼到了八月三日。

每年这一天,程溪在看到日期的第一时间,总能想起这天是周衍东生日,又总会情不自禁怀念他们初遇的日子。

二零零九年八月三日这天,她把一个漂亮的男孩带回了家。

她想,或许自己永远也忘不掉这个日子,永远也忘不掉那个夜晚,因为它太美好,太奇妙,太独特了……

程溪抱着熟睡中女儿,抬手抹了抹泪,问自己,生下这个孩子,后悔吗?

未来周衍东必将娇妻陪伴,子孙满堂,而自己绝不会再另寻他人,只会独自带着孩子走完这一世。

这与忠贞无关,她只是不再对爱情抱有任何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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