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想象如果是卡罗尔遭遇不好的事情,也同样后怕莱德之前离那些不详太近。
莱德用手指划过玻璃板下盖着的铅字,说:“Rose,是个好听的名字。希望这则新闻多少能帮到你。我猜你这样年轻就能任职《时刻报》编辑会有些压力,但我也认为你足够优秀。”
斯克内尔点点头,他现在的确很有压力,也因为压力和工作而对新闻有些烦恼和不耐。
于是他不由自主向莱德述说了自己的事,他从未与其他人说过这些。
斯克内尔在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往舰队街跑,去看工人们排版铅字。等上学时就加入校报,然后还兼职为小报供稿。
上了大学后他选了新闻系,跟着老记者跑腿学习,大量的经验才足够进入编辑部实习,而正式留在那里或许跟能力没多大关系。
因为几年前报业管松散,人员冗杂,可以说多他一个不多。但从两年前起舰队街报业变动,传说一个报社的新任老板因为撞见工作人员人多无事,一怒之下解雇了四百名员工。
自家报社也上下调整,优化掉一大批人,虽然斯克内尔幸运留了下来,但也怕哪天触了霉头。
毕竟以他的年纪可比不过大多盘亘数十年的老人。
“我甚至都有点讨厌自己的工作了。”斯克内尔由衷感慨,对莱德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日复一日改稿、编辑,说实话,我都觉得有些无聊了,新闻也变得没有意思了。”
说完斯克内尔长出了一口气,该怎么表达他某天突然发现不复往日热情的心情了呢?好像背叛了曾经的自己。
他也常常为此不安,陷入自我疑问,他想与其整日矛盾不如干脆离开。
斯克内尔说完这些掩面道:“这下好了,我不仅没有听到你的疑惑,还让我的烦恼打扰到你。”
没有人说话,天更阴沉了,恐怕将发展成暴雨。
莱德先打破了凝固的氛围,说他本意不是如此,但作为朋友他很开心斯克内尔愿意和他倾诉这些事。
斯克内尔本没想过能对谁说剖析自己的内心,他并不要求莱德给自己提建议还是其他,那就成了不讲的索取。
而且,他一边倾诉自己的事情,逐渐察觉出原来他们是同类人,都有着内心的迷茫不安,自己远没自我评价那般无所谓。
他们从彼此的目光中都看到了解。
莱德也即将要倾诉出自己的疑惑。
“斯克内尔,谢谢你愿意听我说接下来的话。”
———
雨仍在下着,完全没有要停止的迹象。
“所以,你是怀疑我经手了那篇关于你父亲的丑闻报道。”
“抱歉,我拿到名片时被气愤蒙蔽了头脑,我应该第一时间告诉你我的疑惑,不该随意猜测。”
原来莱德的父亲是斯蒂芬菲尔普斯爵士,此人是出身约克郡贵族的企业家,在当地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然而就在几个月前,新年前夕,当地一家濒临破产的报纸刊登了一则有关斯蒂芬和伦敦官员有着利益往来的指控,言辞激烈,咄咄逼人。
那家报社还透露出斯蒂芬想以资金救助为封口费。
尽管斯蒂芬竭力撇清与政治丑闻的关系,但紧接着曝出的桃色新闻又让他陷入了新闻漩涡。
甚至有小报还绘声绘色描写了二十年前斯蒂芬的情色史,虽然政治往来一事没有落实,但接二连三的指控让他不得不宣布辞职。
丑闻还牵扯到当地竞争激烈的选区议员,保守党在之前的大选才以微弱的优势拿下了那个选区,这让当地保守党处于被动。
当时报纸的接连报道也让保守党政府头痛不已,幸好之后的战争转移了人们的目光,而那家首先爆料的报纸也宣布破产倒闭,被一家大的报社收购。
那篇报道的记者也从此销声匿迹。
但莱德的一位交往密切的朋友告诉了他一个线索,丑闻曝光之前曾有匿名记者找到他打探消息,那个记者偶然遗失了一张名片。
虽然事后那个记者拿走了那张名片,但朋友大致描绘了那张名片的样子,虽然没有记住名字,但印象中那个姓氏并不常见,不像英国的姓氏。
尽管知道这些,莱德仍没有办法做些什么,更何况,他父亲也是自作自受。
因为父亲的丑闻,他在学校也受到了影响,所以在春假一开始就瞒着家人来伦敦散心。
直到遇到斯克内尔。
起初,他并没有把这件事和斯克内尔联系起来,虽然后者在《时刻报》工作,但上层的事肯定与其无关。
而莱德也不想过早揭露自己的身世,他不希望斯克内尔因为父亲对自己有偏见。
可是,就在和斯克内尔一起看日出的时候,他看到名片闪着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