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圩端过面前那一碗,默默喝了起来,不给陈永年留。
“夫郎夫郎,让我尝一口呗。”陈永年凑到了林圩身旁,笑嘻嘻地说着好话。他本就是个爱笑,一笑眉毛就像两道弯下来的禾叶一样,软趴趴地挂在眼睛上,让他的面容柔和了不少。
林圩瞥他一眼,还是将那份没动过的汤端了过去。
“我好好说,这回我一定好好说。”陈永年认错的态度良好,倒是可以跟他少计较些。
“慢着点喝,别浪费了,侄夫郎辛苦了一下午呢。”送入嘴中的第一勺,陈永年就撒了一半,这是大罪过。
对面,两个儿子早就将鱼汤鱼肉喝吃得一滴不剩了,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爹你要不爱喝,就把鱼汤给我吧。”大儿子道。
二儿子赶紧说:“我跟大哥分,我们一人一半,我也爱喝这鱼汤。”
陈永年一口鱼汤下肚,眉毛都要鲜掉了,哪能让给他们,直言道:“哪凉快上哪呆着去。”
就在这时,从灶房里探出半个身子的大牛往堂屋里喊人了:“大哥二哥,来帮着端下呗,山药蛋焖鸡好了。”
“还有鸡吃!”兄弟俩从凳子上弹起来,跑得一个比一个积极。
山药蛋焖鸡一桌一大碗,也是个分量大的。鸡肉油亮,山药蛋金黄,还撒上了一把嫩绿的葱花。酱香混着葱香,闻上一闻,顿时觉得刚才垫肚子的那一碗鱼汤,真是太不够了!
陈永年呼啦啦地喝着鱼汤,怕喝得慢了,没嘴吃鸡肉啊。他家这两个小子,在饭桌上是能抢的,筷子举得慢了,待会儿就等着捞骨头架子吃吧。
一顿饭,给一向热闹的大牛家吃沉默了。
无一例外,每个人都低头吃肉喝汤,没空像以往那样说闲话拉家常。
“辛苦了夫郎。”大牛从鸡肉碗中夹了一个鸡腿,递到杨三岩碗中。
倘若今日他什么都没做,却吃了这样一块好肉,与他同坐的,少不得要哼哼。
可今日这顿饭出自他之手,还做的这么好吃,他要吃块好肉,没人好再说什么。
杨三岩从前不爱大牛当众夹吃食给他,夹来了,总要再夹回去,今日是接受了。他默默吃着碗里的饭,坐在他一旁的春田见到大哥的举动,仰头,糯糯地叫了一声:“三岩阿哥。”
杨三岩低头,轻声问:“怎么了?”
春田夹起碗里那块他爹给他夹的鸡腿,递到杨三岩碗边:“这个也给你,你烧的菜真好吃,比我娘烧的好吃。”
春田是个实诚的,阿哥烧的菜好吃得他连骨头都要嚼碎了,吃走味道,再恋恋不舍地吐掉,比他娘烧的好吃多了。
焖鸡里的山药蛋也好吃,他一连吃了五大块呢,还觉得不够。
大哥给阿哥夹鸡腿,是觉得阿哥辛苦。他给阿哥夹鸡腿,是觉得阿哥厉害,应该吃这个鸡腿!
杨三岩笑了笑,正要拒绝,旁边大牛不知从哪里伸出来的手,将这个年仅五岁的弟弟企图投喂的手拍了回去,说:“这是我夫郎,要吃什么我给他夹,用不着你。”
手还在杨三岩腰上搂了搂,让他坐得离自己更近。
两个人几乎是挨着。
杨三岩的脸红了红。
隔壁桌的春明,听见这桌的动静,转过头来,将碗递去,逗春田:“你们都不吃鸡腿,给我吧,我们这桌的被四哥抢了,他一个人吃了两个,现在正挨我爹揍呢。”
春田才不给除阿哥外的任何人,用小手护住碗说:“这个我要自己吃。”
说着就在鸡腿上咬了一口。
“给六哥也来口。”春明将脑袋挤到春田碗边,欲分一杯羹,被春田用硬邦邦的脑壳顶了回去。
“赶紧回去吃吧,再不吃你那桌的肉就被春山吃光了。”一直在吃改头换面的山药蛋的陈永增开口了。
春明回去一看,果真是这样,四哥碗里堆的肉那叫一个多,他气道:“明儿我再去买些碗,以后做这鸡肉也一人一碗,分公平。”
堂屋里的其他人闻言,都哈哈哈地笑开了。
刘桂花回娘家的日子,本以为会很艰难,没想到冒出一个比刘桂花更会做饭的杨三岩。
往后啊,有口福了。
“天黑了,回屋去洗漱吧,碗我来洗。”让杨三岩一个人又做饭又洗碗,哪能啊,林圩站出来,将洗碗的活揽了去。
林圩底下还有一个儿媳,一个儿夫郎,哪能让长辈干这样的活?先一步钻到灶屋去,将洗碗的位置占了去。
杨三岩无法,只好依了,打了盆热水回屋去。
陈春福今日下水捉鱼,一身泥腥,得擦身子,这水就是替他打的。
杨三岩到房间门口,刚好碰见大牛从里头开门出来,见是夫郎,大牛欣喜道:“我正要去寻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