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段时间没怎么休息一脸疲态,眼下挂着乌青的黑眼圈,发冠松散,额前洒落几缕碎发随风浮动。
扇寻叙揉了揉手腕感到棘手,他问,“怎么了?”
“敌袭,”晏明灿的精神状态看上去特别不稳定,他一看到扇寻续就瞪大了双眼,嘴里疯狂的喊着,“敌袭!”
到底是晏昭清的哥哥,他未来大舅子,扇寻续对他稍微有些容忍度,“没有敌袭,你去休息……”
晏明灿挣开束缚,他不要命似的扑过来,“有……”
“师父,有人会对我们动手,恐会有敌袭!”
霎时,扇寻续动作一顿,双眸变得更加深邃。
扇家军历来英勇,跟着他出动的更是精锐。现在有人故意调离朱凌率领的队伍,防止他们和自己汇合,在领兵出征远疆的这个要紧节骨眼上,淮水倾涌,石坝决堤,旅途必经之路遇上灾情惨重。
他扇寻续选择了救人。
可现在造成的后果就是,精神抖擞的府兵们,纷纷憔悴,实力大阙,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遭遇敌袭……他们何来反击之力,更何况救助的这些百姓?
兵戎相见,每一位百姓都有可能成为威胁他们的筹码。
扇寻续捏紧拳头,背脊挺拔,他望向眼前被摧毁的屋宅,被意外夺去性命,躺在淤泥里无声的尸体,怒不可遏!
有人要害他。
他们在赌,赌他燕端的将会选择救燕端的民……
在算计他扇寻续会舍不下良心。
这水患,这险情……
可能都是假的,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若是战场厮杀,烽烟四起,这些百姓该怎么办,他的兵又该如何,只怕颠沛流离都算得上是一份好事。
晏明灿直直的看着扇寻续,喉咙里没有发出半点动静。
他相信他师父能解决这个难题,因为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人是他们燕端的定安将军!却也下意识的紧张,晏明灿咽了咽口水。
“皱毅!”
“臣在。”他狼狈不堪,一身泥浆,半湿半浑,还没来得及掸下来。
扇寻续垂眸看着他,“现在由你领兵!”
“我们可能等不来援军了,你带着百姓们归线南回,带来的粮草足够你们吃喝……”
皱毅骤然跪地,放下腰间佩刀,面露难色,他说,“臣不愿……”
“皱毅,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扇寻续目光灼灼,“我命令你!”
“我对你只要一个要求,你必须要把百姓们一个一个,安全的带回去。”
“按你们的步调,离这里最近的城池,大约要五日,”望向浓墨的夜,他说,“等不得了,你们现在就出发。”
“你们,”扇寻续望向吕名,袁骁,晏明灿,“也随军……”
“我们几个跟着你!”他们迅速表决心,“朱统领心急,他可能到现在都没发现我们脱离了队伍,也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存在,将军,你用得上我们,我们跟着你!”
*
潍柴百姓们都来不及沉浸在悲痛之中,扇家军们忽而以强硬的态度,要带她们离开故土,所有人皆是六神无主,慌乱逃亡的模样,动作非常快,生怕被丢下,唯有扇寻续一行人,他们逆着人流,朝远处喘急的泥沙水涌里走去。
京城,朝堂,群臣,坊间百姓,几乎是所有人都在期待着定安将军领兵的结局,期盼着他一路杀到远疆承文门,期待着他的运筹帷幄,笃定他的决胜千里,可消息传回京城时,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出事了,定安将军丢盔弃甲,叛逃……”
“什么?!”
夜深人静,香帐软榻上温溪一把捂住张意慈的嘴巴,“呜呜……”
扭头,没有吵醒晏昭清,她小心翼翼的撒开手掌,“怎么回事?”
张意慈拉着她,悄悄地下床,迈步,推开房门,闪身出去,关门,直到踏进院子里,她才松一口气。
“你别告诉美人,”她咬唇,思虑片刻,面带愁容地开口,“是我今天在戟淮哪里偷听来的,今天他上朝被重臣弹劾。”
“他们……他们说定安将军失职,如约未达边疆,不曾赴北,说他扇寻续罔顾圣意,胆小怕死,压根没有抵御外寇的意思,故而率军南返。更有人不知将不知从何处搜出来的扇寻续反书上奏。”
“这怎么可能!”
温溪咂舌,“当年塬门关一战,他扇寻续年仅十三,敢率先垂范,领三千骑兵渡沙进攻番邦主将营帐,胆小?贪生怕死?笑话!”
那反书显然就是谎言,扇寻续在边境守了那么多年,威名远扬,他要反早占地称王了,至于在领旨平乱后再想抢燕端地盘吗?
“他要夺权跟着凌戟淮身边不更容易?”温溪面露不爽,“这么拙劣的骗术也有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