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麻沸散吗?”
“有,在下去太医院——”
“别去了!”
一去一回再翻找翻找,卓祁还能撑得住吗?
实在没法子了,陆淮只能咬着牙又将卓祁抱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他一手扶住卓祁,一手掰开他的唇,连着茶水一起灌了下去。
卓祁无意识地排斥这种行为,咬紧牙关,茶水进去了大半,止疼丹却被他吐了出来。
陆淮无奈,只能在他耳边一次又一次地喊着他的名字,这招果然见效,卓祁的眉头微微一动,本是无意识却似乎听到了陆淮的呼唤,双唇之间露出了一条缝隙。
就是现在,陆淮眼疾手快地喂了进去,拿起茶盏抵住卓祁的下唇,丹药顺着茶水的流动被吞了下去。
陆淮松了口气,顺势坐在床榻边,避开伤痕搂住卓祁,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他疑惑地看向钱太医。
钱太医见状,看向陆淮,道:“将军,大人这几个月来可否服用过什么?”
陆淮垂眸盯着卓祁,想了想,道:“养身子的药算吗?不对——”
陆淮语气一转,忽然抬眸看向钱太医,道:“万影丹,一月前,他曾服用过万影丹。”说着,瞟了苏公公一眼,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闻言,钱太医道:“原来如此,应是万影丹的毒效与枯藤草的药性相克,才不至于反胃。”说着,他露出惊喜之色:“将军,您解决了困扰整个太医院的难题!”
陆淮的眼神如钉子一般扎在钱太医身上,厉声道:“别废话,快给大人治伤。”
他生生压下怒气,深吸了一口气。都说医者父母心,军营里的军医不少,尤其是江则,治伤时绝对不会多说一句废话,打起十二分精神。
钱太医这个老东西倒好,关键时刻还在乎什么难题,真是没在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疼,太医院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钱太医取出剪刀,剪去伤口周围的衣物,拿起镊子小心地分离与血水粘在一起的衣物以及发丝。
卓祁紧皱着眉头,挣扎起来,手不自觉地拽紧陆淮的衣物,凝固的伤痕又裂开了,往外渗着血水,钱太医猛地收回手,道:“将军,按住大人。”
“你不是说可以止疼吗?”
“还没到时候。”
什么破丹药,简直比莫忱还会装,陆淮紧紧抱着卓祁,轻声喊着他的名字,这种疼痛他也曾体验过,简直是生不如死。
不多时,丹药逐渐被体内吸收,卓祁的手指松开了,身子也不再紧绷。
药性上来了,钱太医没了顾虑,加快速度处着伤口,陆淮也放下心来,眼睛一刻也不移开地盯着卓祁。
半个时辰转眼而过,钱太医拿起处掉的衣物与发丝丢在一旁,抬起袖口擦了擦汗,叮嘱了几句话便离去研究枯藤草了。
苏公公咳了一声,等候在殿外的太监低着头进来,端起被血染红的一盆水往外走去。
炭火燃得如交响乐般“噼啪”响起,殿内渐渐暖和了起来。苏公公扫了眼陆淮怀中昏迷不醒的卓祁,试探着开口:“将军?”
陆淮连眨了好几下眼睛,终于舍得从卓祁身上移开目光,拧眉道:“何事?”
苏公公收回目光:“钱太医与许尚书回去了。”
陆淮“嗯”了一声,疑惑道:“然后呢?”
苏公公抿了抿唇,目光投向榻边的宣纸。
在皇帝身前伺候,不仅要手脚伶俐、会看眼色,还要适度控制表情,陆淮也是第一次见他露出这样的神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一张平放的宣纸。
他眯了眯眼,看清了纸上的字迹,是钱太医开的药方。
联想到苏公公的一脸无语,陆淮眼皮一跳,瞬间明白了,方才看卓祁看得太专注,钱太医的医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但陆淮总是不知脸皮为何物,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垂眸继续盯着卓祁,神色毫无波澜:“麻烦苏公公重复一遍。”
又不是什么砍头的大罪,这么严谨,他还以为钱太医明白了枯藤草的克星,欢喜得上吊自缢了。
苏公公:……
“一日一次,卯时服用,不可碰水,不可食用辛辣膳食,不可服用茶水。”话落,苏公公沉思片刻,又补了一句:“不可服用碧螺春。”
陆淮:……大可不必特意提醒。
方才在卓祁上药的时候,苏公公可谓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陆淮的动作,能够看出他如同呵护珠宝般小心,但他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将军真的能照顾好大人吗?”
疑问似利剑般插入陆淮身上,他尴尬地笑了两声:“方才是个例外,苏公公放心,不出几日,定能让您见到活蹦乱跳的卓大人。”
他自己心爱的人能照顾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