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宪横眉一竖，立刻就觉得被扫了面子，“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胡说什么，在座这么多前辈，你才有几年的收藏经历，就在这胡说。”
出于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他比谁都希望这是刘先用的真品。
讨好的看向祁修，“我就觉得这就是真的。”
祁修抿着唇侧了侧身，神情有些不耐烦。
这时陈瓷欣对江离落开口：“说说理由。”
从进来就一直笑眯眯的人，眼睛睁大了些，带着新奇的看着江离落。
江离落感受到对方的善意，感谢的颔首。
“我有几点看法，其一，刘先用虽然在中晚年成为非常有名的制瓷大师，但是他的用意是通过瓷器展示画作，事实证明他的路子对了，可是据我所知，刘先用展示作品的瓷器都是大件，从未听说他有小件出土。”
这么一说祁修先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没错，想要展示山水，确实是大件更方便。”
其他人也连连点头。
周宪就和江离落杠上了，“没出土过，不代表没有。”
江离落不搭理他：“还有第二点，画工粗糙，仔细看那几株垂柳，柳条死板，丝毫没有随风而动应有的流畅鲜活。”
“没错，画工上确实不像大师的作品。”这一点正好在祁修擅长的地方，拿起放大镜细看，果然发现问题。
“还有吗？”曾瑞笑的越发慈祥。
江离落点头，“最重要的是颜色。”
这回不用人催促，她就说出了关键的一点。
“历史上曾用过不同产地的青料烧制青花瓷，其中以苏麻离青发色最为浓重青翠，平等青则是发色淡雅，石子青发色灰暗，但效果稳定……这些颜色不仅影响了青花瓷的外观，也成为鉴定瓷器年代和产地的重要依据。”
“我之所以断言，这个青花瓷通景大杯不是刘先用的作品，就是因为移民之后用的青料和蓝星产的截然不同，色调暗哑，极不稳定，烧制过程中还多会出现晕散的效果，就像这处落款的最后一笔收尾这样。”
几人凑过去仔细看，才发现“用”的收笔处确实晕开了一些。
“啪啪啪！”掌声响起。
“厉害呀。”陈瓷欣微张嘴，惊讶欣赏的看着她。
前面两点还可以说是巧合，尤其是第一点用周宪的话也解释得通，到了最后一点就是绝杀了。
这一大段话的专业程度绝对不是一般人能说出来的。
不是眼光非常厉害的人很难分清楚各个朝代瓷器颜色的区别。
她能说出来，也能分辨的出来。
这就不能用巧合来形容了。
在场的人除了周宪，都在给江离落鼓掌。
“这，这……她肯定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怎么可能带个赝品到这种场合来！”
陈瓷欣：“那可不一定。”
“每次都拿真品过来互相吹捧有什么意思，这个是我店里的人收的货，已经用碳定年法做过鉴定了，确认无疑是百年以内的仿品。”
虽然江离落一二三条列出来，好像很简单就能辨别真伪，事实上可不是那样的。
很多看似显而易见的漏洞，都需要积累大量的眼界学识才能落到实际。
曾瑞也认同的点头。
“没错，其实当初约定好定期聚会，就是为了能少打眼，既然如此更要拿一些有争议的赝品出来一起讨论才行。”
周宪嘟囔，“说得好听，谁愿意承认自己打眼收到假货。”
没想到此言一出，沈梦藤却露出自嘲的表情，“我这次带来的东西也算是打眼吧。”
“最重要的是我也没完全搞清楚这幅画的真实情况。”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面露惊色。
沈梦藤的墨香阁名字虽然很“国画”，实际上店铺里多是较为小众的画。
移民之后因为原材料的缺失，很多少数民族特有的画种，或对颜料要求严格的画都没有传承下来，只有国画和油画被广为流传。
墨香阁里收藏的就是类似唐卡、桦皮画、东巴画、剪纸画……这类的小众遗产。
等她把物件摆出来，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
周宪瞪大眼睛脱口而出：“这是把沙子洒在画板上了，这也是画？”
这次就连祁修都拧紧了眉头，“是画，可是……”
从艺术的角度来看，这无疑是一幅佳作，但是究竟是用什么画出来的呢？
陈瓷欣试探的伸出一根手指在画的边缘碰了一下，明显的砂砾感让她触电似的很快就缩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