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找齐最后一本,夏初浅笑着将其搁在最上面,伸手去抱秋末染怀里的一叠书山。
他却轻巧转身,不分重量给她。
少年清隽的侧脸浸濡在蔼蔼昏黄,瞳孔有繁星流淌:“浅浅,我想,读你的,大学。”
*
下了公交车,夏初浅走到阳安路分路口,便看到“香花坊”的卷闸门卷了起来。
看来李小萍和董童今年回来得早。
掀开保暖塑胶帘子,夏初浅望见李小萍正对着空空如也的花架发呆,一脸怔怔。
“李阿姨,你们回来啦!”夏初浅乐津津地迎上去,把刚买的肉蔬水果拎到李小萍眼前,“呐,我买了菜,李阿姨今晚想不想吃芋儿烧鸡呀?”
李小萍诚惶诚恐地搂住夏初浅的胳膊,眼珠子上下滴溜溜地打量夏初浅:“我的浅浅啊,你没事儿吧?咱家遭贼了!这贼咋偷得啥都不剩了啊!”
“不是啦!李阿姨,店里没遭贼!”夏初浅嫣然,搓一搓李小萍的肩膀解释道,“这两天遇到大客户了,他卖光了店里所有的花花草草和花盆种子。”
“他为啥呀?”
“……”夏初浅耸耸肩,意思她也不晓得,总不能明说这是秋末染古怪的“贿赂”。
“哎呀!这样太好了!”李小萍喜上眉梢,高兴得直拍手,“过年啊,我给了爹娘一笔赡养费,我弟盖新房子我也添了点给他。浅浅啊,多亏了你过年看店,不然呀,这个月咱们家真要喝西北风去了!”
夏初浅笑笑,揽住李小萍的肩。
最不受宠的女儿,在需要出力时总是最慷慨孝顺的那一个,用牺牲去换父母的一点点认可与尊重。
“李阿姨,我上去做饭啦。”
回卧室换上又破烂又老土的居家服,夏初浅刚推门出来,一股恶狠狠的力道将她抵在墙上!
“……啊!”她吃痛呼叫。
面前人右脸的伤疤变得狰狞可怖。
董童牙缝里挤出的怒哑嗓音喷在她脸上:“婊子,大年三十上谁的床过夜了?”
第27章 示弱 也就只有他会信。
大年初五那天, 李家亲戚齐聚一堂。
话题脱不开谁家发达盖新房了,谁家小孩考上大学了,谁家儿子闺女工资水涨船高了。
捧哏逗哏似的, 闹哄哄。
这种场合,有人被捧高,就有人被拉出来踩脚底。
李爷爷先是看着董童的脸哀叹:“唉,好好一个大小伙,要不是毁了脸,多帅气!该有多少小姑娘撵着屁股追求?唉,命里没福气啊……”
李奶奶痛心地低首垂泪:“我的好孙儿真可怜,都是命啊!都怪你妈当年非要嫁给那个下三滥的臭男人, 不听老人言, 吃亏在眼前,报应显在孩子身上了吧!”
亲戚们纷纷加入声讨。
尽管董童的烫伤和李小萍的前夫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对李小萍的怨恨已是千年不化的冰山, 他们的一言一行还诱导他恨父亲, 恨所有可怜他、瞧不起他的人, 恨丑陋的自己, 恨不公的垃圾世界。
万年不变, 李爷爷又开始蛐蛐董童改姓的事, 叨叨着让董童随母姓,姓李。
董童这一辈,李家男丁单薄,李家老辈思想腐旧, 观念里传宗接代比天大,说如果董童改名“李童”,等老辈入土了,田屋, 允许李小萍有份。
董童嗤之以鼻不答应,心里骂老傻逼。
不知谁起了头,开玩笑说全村最穷的那个光棍丑老头,就是董童的未来。
这种话,自毁容后,李小萍和董童没少听。
堂哥的话让董童彻底破防:“你那个小媳妇是不是跑了呀?多少年没见你带回来过了。听说还是个大学生是吧?哥跟你讲,女人啊,读书读多了就自以为是,不好管咯,心也野了,一般男的都看不上……”
言外之意:更何况你了。
董童一把揪住堂哥的衣领,亲戚们七嘴八舌劝和,他凳子一摔拂袖而去。
当晚,他抓了只饿疯了的野狗丢进鸡圈,锁好木栓,一声不吭背包走人。
李小萍追董童追到火车站,好说歹说委实劝不动,只好跟着一起回来C城了。
到店里,便看到疑似洗劫一空的场面,吓得李小萍赶紧让董童查监控,结果全部记录不翼而飞了,李小萍怪罪自己平时没有维护监控设备,关键时刻才掉链子。
李小萍找邻家老板打听情况。
董童回房间打开了电脑,他在店门口的木质挂钟里装了一个针孔摄像头。
挂钟之前挂在收银台后面,他装摄像头偷窥李小萍银行卡和金融账户的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