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时,邓显呈上来一个荷包——
那是他曾经缝制的荷包,上面应有一个“庸”字,还有一圈铃铛。
只是这些被人拆线除去,只剩下密密麻麻的针眼。
破旧的荷包里塞着棉花,捏起来松软无比。只是捏到实处,里面似乎还有东西。
一帘之隔的榻上,躺着昏迷的景胜帝。隔壁的偏殿,坐着中风面瘫的闫慈。赵青林被他派出去搜寻陆昇的尸体。
宫外的男婴已准备好,随时能被装进食盒运进来。身边别有心思的贤妃需要安抚,让她配合皇帝扶持幼子登基之事。
许多事等着他去做,而他无人可用,只能亲自主持大局。
他不能离开,一刻也不行。
幼帝登基,他就能做摄政王,等他长大的十几年,足以他筹谋篡位十几次。
到时江山社稷,尽握在手。
区区姜昙,又算得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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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昙看到了陆青檐。
他一人策马疾驰而来,临到近前,速度慢下来,勒马漫步到她面前。
陆青檐扬眉笑起来:“只有你一人,陆昇呢?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他怎么不在?”
他的耳际淌出两条血线,沿着脖颈流至衣领。
那是他前几日穿的耳洞,伤痕未愈。
第93章 (补)(修) 6000字……
整整一夜未睡, 姜昙的眼眶发酸。
她仰头看着陆青檐:“谁知道呢?或许在皇宫,或许在皇帝身边潜伏着。你没见过他,他却见过你。”
陆青檐沉默良久, 忽而嗤笑。
紧接着, 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
不到半刻钟, 姜昙就遇见了陆青檐的下属。
陆青檐一个人从皇宫策马出来, 跑得飞快,并未叫人跟着。但他的下属早已得了邓显的命令,知道主人独自行动, 于是在暗处远远跟着。
见陆青檐昏迷,连忙从暗处现身,寻了马车将两人送回去。
流水的大夫请进府里,将陆青檐围得水泄不通。
姓吕的白胡子急得团团转, 彻夜不眠守在床前。
他刚欠下几千两银子,看在陆青檐的面上,赌坊都给赊着呢。
若是陆青檐一不小心死了,他的赌债可怎么还?
听得大夫给出“身心俱疲, 劳累过度”的诊断时,吕先生总算松了口气。只是看向姜昙的时候,眼神中总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
就连在陆青檐醒来后, 他也是这么说的:“你昏迷时咱替你算了一卦, 那个女人是你命里的祸水, 趁早休了她,现在还来得及!”
陆青檐睁开眼, 看向帐顶。
良久,他开口问:“皇上死了没有?”
“哎哟,这话怎么好说得这么直白!”吕先生一拍大腿, 说:“没死呢,你家里那个芝麻馅儿汤圆的堂兄弟也没死呢,嘿,活得好好的!不过……”
说到这里,吕先生回头看了一眼门边的姜昙,凑到陆青檐耳边,低声说:“你小声点说话,你那夫人是奸细。如果被她听见,回头你那汤圆堂兄也就知道了,指不定又要怎么害你呢!”
陆青檐闭上眼:“你先出去,所有人都出去。”
吕先生讪讪闭嘴,走出门口见姜昙也要走,一把将她推进去,牢牢关上门。
一看就知道陆庸放不下这祸水,肯定想让她留下来。
屋内,姜昙站在门边。
陆青檐闭了闭眼,又睁开。
反复几次后,他撑着床面想坐起来。
然而他好像忘了掌心的伤,按住伤口,疼得抽气,险些摔下去。
陆青檐转头看向姜昙,声音沙哑:“不来帮我一把吗?”
姜昙顿了片刻,来到床前。
她还未坐下,扬起的衣袖扫过陆青檐的手掌,被他一把抓住,用力扯下来。
姜昙跌坐在他身边,低头看到他的手掌渗出血来。姜昙不由别开眼,却碰上陆青檐的脸,两人之间,是呼吸可闻的距离。
陆青檐神情淡淡:“下一步,你们打算怎么对付我?”
姜昙沉默片刻,开口说:“你一人离开,却留下全部人手守在宫里,还联络了皇城守卫。皇上既没死,那么你调动兵马就犯了忌讳。你暗中那些动作,迟早会被人查出来,呈至皇上眼前。”
这个“人”,指的是陆昇他们。
陆青檐的手掌爬上姜昙的脊骨,落在她的后颈,缓缓问:“还有呢?”
姜昙说:“还有我手上的那些证据,包括汤慎昔日调查的东西,会再送一次。”
现在她倒是坦诚,问什么答什么。
陆青檐似笑非笑:“我跟你说过,皇上不会看的。昔日他登基时,或许还想过做一个励精图治的皇帝。可眼下岁月已暮,他满脑子都是长生不死。民间疾苦?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