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忽然想起柳云书来,找来邓显问:“他什么时候离京?”
邓显说:“明日一早就走。”
他才觉得安心了些。
“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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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昙来到酒楼。
掌柜等候已久,前几日这位夫人也是这么来的,如何伺候,他早已驾轻就熟。
掌柜看了一眼乱糟糟的室内,放着一堆东西,大约要亲手做什么东西给长公子。
他乐得做这样的事。
掌柜说:“门外只留一个机灵的小子,若有命令,想吃什么玩什么,夫人随时传唤。”
姜昙点头:“你去吧,不要叫他偷看,我自己一个人能行。”
门被关上。
姜昙再也忍不住,捂着砰砰直跳的心口,瘫坐在轮椅上。她等着胃里那股恶心的呕意过去,撑着椅子慢慢站起来。
先前腿伤得太重,不留一丝余地,如今恢复行走也很艰难。
姜昙计算着时辰,数过一个又忘了另一个,没办法,只能掰着指头,想稚子一样算数。
还有四个时辰。
宫宴散去之前,陆青檐不能离开,她还有四个时辰。
虽不知道陆青檐为什么偏爱这里,可是她提起时,他显然放下了戒心。
并且她先前故意在街市徘徊,一定让暗中的人习惯了。
故而这四个时辰是最松懈的。
紫珠在外面等着她,她要出去与她汇合,再想办法出城,找到那条船,只有四个时辰。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姜昙松开支撑,忍着疼痛在地上行走,脑子里晕晕乎乎,口舌也发麻,脚下虚浮如踩在云上。
姜昙重重摔下去,却不敢发出声音,待那小厮敲门,她扬声说:“没事。”
接着重复先前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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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皇帝离开。
陆青檐也跟着离开,半道却被请到了官家女眷的席面上。
他先前并不知道是为什么,毕竟皇后常年不露面。等到了地方,他才发现,不是皇后请他,而是侍郎家的小姐请他。
韦芳舒身边还有几个官家小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眼神在他的脸上辗转。
一个身穿杏色袄衣的姑娘笑嘻嘻的:“陆大人新年好。”
陆青檐不耐烦跟这群无所事事的小姐们玩。
只对韦芳舒道:“韦小姐新年好,庸还有事,先行一步。”
“哎——这就走了?”杏衣姑娘说:“听说你投壶投得极好,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还未说出来,你就不战而退了。芳舒,这人也没你说的千般好嘛!”
陆青檐步子止住。
宫宴上为了各种玩意儿都有,现成的东西摆在那,陆青檐投壶,一连投了十个都中。
杏衣女子还是不服:“投壶又不能代表什么。”
陆青檐看了看韦芳舒,重点在她,她被杏衣女子说动,仍不满意。
“那你想怎样?”
杏衣女子指着远处屋檐上的雪团:“除非你能射中那个。”
陆青檐应下:“好。”
拉弓射出一箭,他根本不看方向,许久后宫人取箭回来,箭上却没有雪。
杏衣女子不屑地笑,陆青檐却从箭上取下一朵梅花来:“庸箭术不精,只能射下枝头一朵梅花。今日韦小姐头上素净,送给小姐装饰。”
韦芳舒红了脸,款款一礼:“多谢陆大人。”
如此逗留许久,终于结束了。
陆青檐送人回侍郎府。
韦芳舒下了马车,心道他那日虽然失礼,今日在手帕交面前给足了她面子。
她倒是可以给他一个机会:“陆大人,时间还早,不知可有空,我们去湖上一叙。”
陆青檐说不必。
韦芳舒心中不悦,面前却递过来一个锦盒,盒中是一支纹饰别致的发簪。
“梅花单薄,此簪送给小姐。”
韦芳舒咬唇,忽然抬眼:“陆大人,我愿意嫁给你。我知道你家里有一个侍妾,我不介意。只是陆大人要顾及我爹的颜面,成亲之前,她不能出现在府里。”
哪怕藏在外面。
做主母,总是要大度的,何况只是一个侍妾罢了,韦芳舒自认没有那么小气。
她看着陆青檐:“陆大人是聪明人,好好考虑。”
娶了她,就是官途上的助力,而留下那个女人,什么都没有。
陆青檐想也不想,笑着满口答应:“都听你的。”
韦芳舒一喜,正要说什么。远处忽然炸开一朵烟花,她知道那是什么,是信号。
不过少有人敢在京城放,何况是在正月初一这样的日子。
一个护卫很快出现:“长公子,夫人不见了!”
陆青檐面上笑意不见,策马疾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