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们穿上厚厚的冬衣,进门时鼻子通红,总要搓好一阵手指。
外面更冷了。
这一晚陆青檐过来,待两人相拥着平息呼吸后,他告诉她:“杜良离京了。白日他来辞行,看样子是要携着妻子回乡过年。他走时还想见你,我说你病着,不便见客。”
姜昙沉默着。
说着,陆青檐的手抚上她的心口:“心跳似乎快了些……你与他说过什么?”
陆青檐似乎也未指望她回答,他知道她一向话少。
就算说了什么,也不会与他说。
翌日清早,被缚住的那只脚边传来开锁的动静。
姜昙蓦然睁开眼睛,对上陆青檐的视线:“前些日子说过要带你出去,就是今日了。”
婢女们过来服侍她起床,穿衣,梳妆。
姜昙的心跳声又急促起来,双脚自由了,她可以寻机会逃走!
铜镜中陆青檐望过来,他的面容逐渐凑近,给她簪上一朵绢花:“别动歪心思,待会儿你就知道,这里比外面好。”
很快,姜昙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们并非是独自出去的。
大大小小的马车外,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随行侍卫,这样大的排场,只能是皇帝出巡。
京都银装素裹,景胜帝携同臣子准备到皇家猎场冬狩。
如今竟已到十二月了。
姜昙掀开车帘,远处一队人马行来,身后陆青檐忽然按住她的手,将车帘放了下来。
“昇弟,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陆昇早已看到了陆青檐。
却不知他的车帘突然放下意欲何为,原本想装作没看见直接经过,却不
想被叫住了。
大庭广众,陆昇不得不转过来:“长兄。”
陆青檐似笑非笑:“昇弟一个人来,太傅家的女儿没一起跟着吗?”
隔着晃动的车帘,陆昇看到里面一片胭脂红的衣角。想起京都中陆青檐将整个戏园子纳入府中的传闻,不由一阵恶寒。
陆昇愤愤斥道:“不是谁都和长兄一样不知检点!”
陆青檐将车帘掀开得更多,刚好露出一个影影绰绰的女子身形,却让人看不清楚。
被指责不知检点,他竟罕见地没有生气,反而含笑说:“这不是旁人,而是你嫂嫂。”
陆昇未听过陆青檐娶亲的消息,难道是他自己私自成了婚?可是再怎么也该禀告父母,他竟无视礼法到这种地步。
陆青檐真的心情不错,还朝马车里面的妻子温言介绍:“这是昇弟。”
陆昇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他再也站不住,转身匆匆离去。
陆青檐敛去笑意。
他回身看马车里的姜昙,她方才根本没有注意听他说话,仿佛根本不在意外面是谁。
陆青檐不禁得意地笑。
马车刚启程,陆青檐就下了马车换马骑,车队中有不少达官显贵,他忙着去前面应酬。
姜昙心念一动,悄悄掀开车帘,却对上邓显的笑脸:“夫人想要什么?”
她蓦地把车帘砸下去。
马车被邓显带人围着,就算逃下这辆马车,马车外也有宫里的侍卫们。
还不如在府里。
一直到猎场的大帐里,陆青檐都没有再出现。反而是一群不认识的官眷夫人,一股脑儿地涌进来,自来熟地逗着姜昙说话。
估计又是陆青檐找来的。
如他所说,这一批是已被“料理”过的官眷夫人,不管她如何冷脸,她们始终神态自若地簇着她笑。
姜昙渐渐觉得十分没意思。
她一直盯着大帐的入口处,在有人进出时摇晃的缝隙里,看到陆青檐养在府里的那条狼犬也牵来了。
那畜牲鼻子灵敏,分辨出姜昙的气味,竟朝这边看来,对上了她的眼睛。
不多时,狼犬被小厮牵走了。
姜昙收回视线。
.
景胜帝大步走进营帐。
身后内侍拖着一头鹿跟上来,一人对上陆青檐,使了个眼色。
陆青檐和赵青林对视一眼。
随后赵青林跪下去:“第一箭就射中如此灵巧的猎物,皇上龙威更甚从前。承天之佑,堪称子民之福!”
有他在前带头,身后一群人跟着跪下去,高呼吾皇万岁。
许道成看了看闫慈,又往后看了一眼陆青檐,最终也不得不带着一群人跪下去。
景胜帝大笑:“闫尚书,你这一对义子教得好,一个比一个会说话。尤其是长子青檐,每次都能讨朕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