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小虎的爹也是自己亲手剐成一副骨架,最后一把火连同他们的房子烧成灰。
他日日夜夜都记着这件事,故而对柴小虎十分谨慎。一旦发现他恢复记忆,就打算立刻杀了他,以防被复仇反杀。
刘武说:“长公子放心,父债子偿。他的爹娘对长公子做出那样的事,属下自然不会让他好过。平日里对他极为严厉,犯有一丝一毫的错误就严惩,比对待死士更加狠心。”
陆青檐只是随口一问。
他仍注意着姜昙和杜良的状况,两人似乎说开了什么。
一看就知道对旁人心怀不轨的杜良,此刻突然放下拘束,释然地对姜昙笑了笑。
这都是姜昙的功劳。
二人不知还要聊多久。
陆青檐愤然转身:“我们走。”
她总是不嫌腿疼,爱说多久就说多久,爱站多久就站多久。既然这么喜欢站着,那他也不必等她一起,让她自己走回去好了!
巷口的马车赶到了院内。
杜良请来的街坊四邻被驱赶着站在两边,眼看着喜宴乱作一团,那辆马车车帘落下,随后大摇大摆地出去,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无人敢上去要个说法,天子脚下,升斗小民也知道,马车上有徽记的非富即贵,千万不能招惹。
陆青檐敲敲车壁:“进宫。”
.
皇宫,御书房内。
景胜帝正在看折子,地上跪着正在陈状的指挥使汤炳:“……礼部尚书闫慈贪婪愚鄙……”
汤炳忽然叫道:“皇上?”
景胜帝睁开眼睛,方才不经意竟睡了过去。
他往四下里一看,又看外面天色:“什么时辰了?”
一旁的内侍说:“皇上,再过一刻就到酉时了。”
景胜帝点头:“陆庸怎么还没来?”
内侍:“陆大人半个时辰就到了,知道皇上正会见重臣,不愿打扰,故一直在门外等着。”
景胜帝站起来,手中的折子掉在地上:“他与尚书不愧是父子,爱讲究虚礼,让他进来。”
汤炳看着皇上从折子上踩过去,正印在他写的“小儿慎之”几字上。
前后他上疏十二次,次次提及大儿子汤慎在扬州被人施以重刑之事。皇上只在第一次时轻轻放下,再后来看到都自动略过,闭口不提。
锦衣卫是皇上手中的刀,从来揣测圣心,根据圣意,令行禁止。
如今圣心不理此事,可他怎么能就这么放下,那是他的长子!最懂事听话,文武兼备的儿子!
“微臣陆庸,叩见皇上。”
陆青檐盈盈而笑,皇上对他态度十分亲近,连忙让他起身,要与他商讨上次的古籍。
内侍请汤炳回去。
汤炳缓缓起身,双腿灌了精铁一般沉重。
他走了几步,忽有所觉,朝身后看去,陆青檐对他一笑。
出门前听到陆青檐说话:“皇上今日精神甚佳,方才进门时,微臣只觉得一股龙气扑面而来,不自觉双腿一软,险些丢脸。还好在家中时义父时时提点……”
龙颜大悦,皇上畅快的笑声传出来。
汤炳握紧拳头,心道:
佞臣!
陆青檐与皇上说话没多久,就从里面出来。
太
子冷脸从他身边过去,连朝他行礼问安也不搭理。
不过太子在朝中出了名的温和谦逊,从未听说对谁如此失礼,不知道他是不是第一个。
陆青檐掸掸袖子,不在意离去。
快到宫门处,身后一个声音叫住他:“陆庸。”
陆青檐转身而笑:“指挥使还没走?”
“前些时日遇见陆国公,我与他闲聊几句。他说儿子不顺父母,谄媚逢迎,长成如此可恨模样。早知如此,就该在出生时将他溺死在水中。”
汤炳看着他问:“如今看来,陆国公说的不假。”
陆青檐面上笑意不变:“堂堂指挥使,只会说假话激怒旁人吗?”
“锦衣卫历来行事如此,手段不论大小,有用即可。”
汤炳看着这位暗地里心狠手辣的年轻人装出一副和善的笑面,宛如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他恨不得将它砍成两半!
“那指挥使用错手段了,我并不以此为耻,谄媚逢迎也是庸的本事。”
陆青檐转身离去。
走了几步,陆青檐蓦地一停,扬声问道:“方才忘了问候大公子,他如今可大安了?”
汤炳咬牙看着他。
陆青檐笑意更甚:“听说大公子十指俱废,四肢的骨头都被敲断,如此境地还能求生,实在令我佩服。不过终究天意弄人,如今仍昏迷不醒。不过指挥使也不要伤心,你还有两个儿子,死了一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