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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青檐坐在桌前,手中是一根簪子——
那日姜昙划伤他的发簪。
晃月别庄那次的发簪,他曾让下人找过却无果。这一次的发簪,陆青檐亲眼看着它从姜昙手中掉落。
曾几何时,他死死地盯紧姜昙时,只能看到她发髻的这根簪子。
因为姜昙很少正眼看他。
不知道这根簪子跟了姜昙多久,可比他箱子里存放的头骨、手腕上的骨珠更久吗?
有没有三年?
门被敲了三声,邓显在外面说:“长公子,一切准备就绪,现在就能出发。”
陆青檐这才想起来先前那件事。
义父闫慈传他回京。
扬州的锦衣卫何其之多,再加上陆昇的帮忙,放跑锦衣卫是意料之中的事。
倘若汤指挥使知道儿子变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会不会气得当场拔剑寻仇?
门再次被敲响。
陆青檐将簪子握紧,推门而出。
邓显和一众护卫整齐地列在院中,已等他许久,只待他一声令下,便骑快马上京。
小厮将马牵过来,伺候陆青檐上马。
邓显看到这副景象,紧绷的神情一松,也跟着上马,驱马到陆青檐身边,笑说:“长公子尽可放心走,扬州这边有咱们的人盯着,一路到泰兴都安排了探子。等处理完京城之事,再回扬州也不迟。”
陆青檐并不说话,握紧缰绳朝外行去。
马蹄声沉稳有力,哒哒作响。
行至门口时,忽见门口小厮神情紧张,似是被人按着。
“他是怎么回事?”
陆青檐记得此人,姜昙来找他时,这人在门口替他办过事,拦住姜昙不让她进来。
邓显神色如常:“这小厮今早打碎了一个花盆,不详,属下便罚了他。”
陆青檐盯着邓显看了片刻,邓显笑意不变。
陆青檐却忽然扬起马鞭抽在邓显身上,马儿受惊,将邓显摔下马去。
那小厮被周围人放开,立时跪在地上,指着周边的人说:“长公子,姜姑娘早些时候派人送了东西来,他们不让我通报!”
小厮手上是一个盒子,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根长参,另放着几颗药丸。
邓显捂着鲜血淋漓的胳膊,瞥了一眼,笑说:“不过是寻常的药物,姜姑娘也真是的,感谢公子也该提前打听公子的喜好,至少送些金银过来。”
陆青檐默然片刻,蓦地阖上盒子。
邓显不用看就知道他的心思,连手臂的伤也顾不得,扑在陆青檐马前喝道:“长公子,大业为重!您忘了尚书的命令了吗!不过是一些药,长公子身边要什么有什么,何苦在意这些!”
“我不是傻子。”
陆青檐踢开邓显。
他认得出来,这些是濒死前保命的药。
姜昙这么惜命的人,是觉得他死得比她快吗?竟把保命的药都送来了。
“长公子三思!”
邓显从地上爬起来,拦在陆青檐面前,顾不得这么多人在场:“锦衣卫敢告到御前,手里定然捏着钉死您的证据。此刻回京或许还有机会,再晚一些怕是连圣旨都下来了!长公子好不容易得到闫尚书的宠信,甘心一夕之间毁去吗!”
陆青檐勒马而立,马儿不安地刨着地面。
他思来想去,觉得邓显说得很对。他确实不甘心——
自己究竟哪里不如施茂林那个野人?
他得亲自去问一问。
第50章 嫂嫂,你怎么这么烫?……
姜昙还是去了范府的赏花宴。
紫珠是这么劝她的:“奴婢吃药最怕苦了, 含蜜饯又齁得慌。如果能喝到一碗加了花朵的药,喝十碗恐怕也不觉得苦呢。”
傻孩子,哪有人上赶着喝药的。
何况花朵味多酸涩, 未必就是甜的。就算是, 且能做药材用。又怎么能保证, 恰好生的病就需要它来治呢?
话虽这么说, 可姜昙知道,紫珠是为自己好。
她将沈芳茵的话听进去了,赶她出门散心, 说是晚上来范府接她。
姜昙想,便姑且去看一看吧。
范府里步步花团锦簇。
有些非时令的花朵竟也盛开着,还有专门的婢女负责照料,可见这范小姐是真下了心思的。
范府来赴宴的人, 各自三三两两聚作一团说话。
姜昙一个也不认识,于是坐在偏僻的花丛中,一时无人打扰。
范小姐在水榭之中坐着,众星捧月。
姜昙看了一眼, 那是一个爱花的小姑娘,只是爱得十分直白。发髻上和衣裙上簪着大朵的鲜花,只一张脸是干净的。
远远看去, 像是移动的花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