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定王哪里任他狡辩:“哼,莫大人一句失察,就将责任全推给杨开喜?这钦天监监正到底是你还是他?若无你授意,他焉敢如此胆大妄为?”
“王爷说得有理,自然是下官的过失,不过下官总领祈福之事,自祈福大典开始那日起,便一直待在钦天监的观天台,半步不曾稍离,这一点,钦天监上下皆可为我作证,又何来的时间,去指使杨大人作恶呢?”
莫蛮平神色镇静,似乎并不为陈定王的诘问而慌张。
“不必巧言令色,将钦天监上下都抓起来审上一审,就都水落石出了。”
宜真郡王闻言挥了挥手,南衙卫立即上前将莫蛮平和钦天监诸人押下,莫蛮平并不反抗,反而悠悠叹气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啊。”
烟蘅一直站在陈定王妃身侧打量着此人,奇怪的是,无论再怎么看,这个钦天监监正都只是个凡人。
此事还有太多的古怪没弄明白,只怕不会轻易结束。
莫蛮平也不像会束手就擒的人。
果然,下一刻,忽然有一行快马向此奔来,到了近前才停下。
为首的身着内卫服饰,当是天子身边亲卫。
他扬声道:“圣上有旨,传钦天监监正莫蛮平、副监正杨开喜、以及今夜通天塔内所有在场者入宫觐见。”
烟蘅立刻去看莫蛮平,他唇边现出一缕笃定的笑来,对陈定王道:“陛下圣明,自然会有定论,王爷,走吧。”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莫蛮平转身时,似乎还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作为在场者,烟蘅和叶澄明自然也随着陈定王和王妃入了宫,清河离得稍远,宜真郡王悄悄吩咐人将她送回家去,免得牵扯进来。
王公大臣们往御书房去了,女眷们则由宫女领路去见皇后。
如今的人皇刚过而立,皇后也不过二十六七,但气度端庄大方,很有威仪。
三言两语便安抚住了在场的女眷,吩咐宫女带诸位夫人小姐下去休息,独独留下了陈定王妃。
虽已是半夜,皇后仍是严妆华服,但在陈定王妃面前倒是多了几分亲近。
陈定王妃解释了一句:“皇后与我是本家,曾在我家中住过些时日。”
烟蘅不太明白人间的辈分,但见陈定王妃同她解释时并不避着皇后,也可看出她们关系匪浅。
皇后的目光落在烟蘅身上,淡笑着道:“这位便是叔母说的真神仙?”
烟蘅一怔,见陈定王妃朝她点点头,这才应道:“不错。”既然不必再伪装成侍女,她自然也没有必要在皇后扮战战兢兢的模样。
皇后果然并不介意,反倒是亲自起身来拉烟蘅,言语间竟有些少女天真,问了好些神仙的事,烟蘅硬着头皮一一答了,好半晌才被皇后放开。
“仙长的同伴想必已在外等候,仙长先回去休息吧,本宫与叔母再说说话。”说完便吩咐身边宫女送烟蘅出宫。
烟蘅从皇后殿中出来,果然见叶澄明已经等在外边。
他在此等了一会儿,想起之前那两个侍卫落在烟蘅身上的目光和口中的侮辱之言,仍觉得自己下手还是太轻了些,烟蘅突然出现在他眼前时,他还未来得及收回愠色。
见他神色不虞,烟蘅想了想,只当他仍介怀先前被那公主调戏之事,于是靠近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人皇口称万岁也至多不过百年寿命,神仙却有无数个百年,你且视他们为朝生暮死的蜉蝣、沧海间的一粟,莫要放在心上了。”
叶澄明愣了愣,反应过来她是在说河阳长公主的事,知道她误会了,这话却仍是让他心中舒怀。
无数个百年么?
他默默垂眸,不错,他们往后会有无数个百年。
二人并肩朝宫门走去,叶澄明向来过目不忘,并不需要人领路,不过皇后还是派了个宫女在前面为他们提灯。
宫女只知王妃身边这侍女得了皇后青眼,自觉离得稍远,方便二人说话。
长长的宫道上,二人的影子倒映在一处,像是一对正依偎在一起的眷侣。
“我无碍,倒是你,那些人算什么东西,也敢觊觎你?”
烟蘅失笑,这才明白过来他是在担心她。
“你不是已经把人揍了一顿了么?何况含章自会依照人间的律法来处置他们,他们不会好过的。”
“含章?”
“哦,就是宜真郡王,清河的兄长。”
他不是在问谁是含章,而是想问她为何能直呼其名。
毕竟她和卫含章,不是昨日才相识么?
他们认识了许久,她也仍唤他叶道友、叶公子。
但叶澄明并未问出口。
这算什么问题?他又非三岁孩童,还会为这种事情争长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