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司昀带到前殿,二人分坐两侧,远得不像定了亲的道侣,但烟蘅并未察觉有何不妥,司昀也并未表示异议。
有侍女上了茶,他端起茶盏慢慢喝了一口,这才向对面人道:“阑州的事上神不必担忧,我此次前来是奉了天帝之命。”
“东海的人告到了天帝那儿,说你为包庇魔族杀害东海,求天帝严加惩处,给东海一个交代。”
“所以你是抓我回去的?天帝打算怎么给东海这个交代?”
“天帝谕令,静华墟神女烟蘅,私与魔族交往,罚入清莲台幽禁,无召不得擅出。”
清莲台?
烟蘅想了想这个名字,忽而抬眸,讶异地看向司昀。
“清莲台,不是在凤音山旁吗?”
此处向来被视为凤音山之境,让她去清莲台,天帝到底是罚她去幽禁,还是别有深意?
司昀含笑点头:“正是。我观你周身气息不同,想来修为应当有所增长,关于此事你心中大概有所疑虑,天帝也有些话要交代与你,我不方便转述,待你回去后亲自去面见天帝,便可知晓。”
她的修为?
烟蘅下意识想到了她身上的封印,看来天帝果真知情。
不过天帝这次的偏袒是不是太过明显了些?
烟蘅便问:“只是幽禁清莲台,东海的人就没有别的异议?”
司昀摇头:“天帝谕令已下,无从更改,何况东海擅自出手在前,他们无缘无故要伤你,你不过是为自保,迫于无奈才会下杀手,让你幽禁,已经是给东海面子了。”
说到最后,他的话中已带了冰冷之意。
显然是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
他没说的是,东海当然不同意,在天宫大殿上,信誓旦旦说她庇护魔族,只因被东海的人撞见她与魔族私会便杀人灭口,一口咬定她和魔族关系匪浅,想要当众给她扣上一个勾结魔族的罪名。
天帝一开始也迟疑不定,未想好该如何处置此事。
是他站出来一力坚持其中另有缘由,烟蘅绝不会无缘无故杀人,必然是东海有错在先。
也是他主动提出代为监管。
毕竟他答应过东屏真神与太元真神,一定会保护好烟蘅。
这句承诺,他一直谨记。
烟蘅听完神色讶然,司昀这笃定的神情,若非她是亲历者,几乎都要怀疑他说的就是事实了。
不过,这是谁给他的消息?和事实实在出入不小。
她迟疑着道:“神君大概不知,此事的确是我行事莽撞了,只是月闲与我相交多年,情谊深厚,她死在对方手上,我实在不能见凶手在眼前嚣张,给神君和天帝添麻烦了。”
“这并不是麻烦,此事牵涉青丘、东海、阑州几方,东海因旧怨对魔族怀恨在心,青丘君后的身份不过是给了他们一个发泄的借口,冤有头债有主,本就不该牵涉无辜,何况还牵连了与魔族毫无关系之人,是东海所为不妥,你无需挂怀。”
至于事实真相到底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东海想借此事让天帝降罪烟蘅,不过是痴心妄想。
他语气肯定,不像是在安慰她,而像是在叙述一个事实,仿佛他的确就是如此想的。
烟蘅神色轻松了些。
“阿蘅,我这么唤你可好?”
“神君随意。”
“你也不必叫我神君,唤我司昀就是。”
烟蘅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眼神却仍停留在对面司昀身上。
外界传言司昀神君冰冷无情难以接近,但就她所见,司昀从始至终脸上神情都很温和,与叶澄明一开始伪装的谦谦君子不同,烟蘅能看得出,司昀是真的如冷玉一样温润。
在他身上,有种神爱世人的悲天悯人之感。
很奇怪,这一瞬间,烟蘅又想起了叶澄明,想起那日在密林中他说无法对不能修行的魔族子民无动于衷时所表露的神性。
那个叶澄明和面前的司昀诡异地重合在一起,烟蘅突然觉得他们俩的确是相似的,无关容貌的相似。
或许是她多想了,但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划过她的脑海,烟蘅没办法忽视。
叶澄明虽然对她坦诚了身份,但关于他与司昀之间的纠葛,不知是忘了还是刻意避开,他始终没有提过。
可她明明记得叶澄明当初曾对她说过他的身世,说他有一个同胞兄长被人救走了。
会不会他口中的那个同胞兄长,就是司昀?
她看向司昀的目光越发古怪起来,古怪到司昀无法再忽视,不得不开口道:“阿蘅若是有话尽可直言。”
“我只是有疑问未解,神君、哦不,司昀,你可曾听说过一对兄弟,一为神、一为魔的?”
未免司昀起疑,她还特意补充道:“我前些日子读古书,偶然读到妖族旧事,有些好奇,当初的妖主与妖后,他们二人若有孩子,会是妖还是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