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裴初放下酒碗,眉头微皱似有些疑惑,“这些人究竟是怎么知道我与你们有所牵扯的呢?总不会是因为李大娘……”
他提到拿给他送鸡蛋和李子的李大娘时几近喃喃,自己又否认的摇了摇头。
好在归远为他解了惑,“应该就是从风易楼那里买的消息,这些人总是能无所不知般掌握着天下的情报。”
而他之前奇怪为什么号称无所不知的风易楼却偏偏要说《无名剑诀》在他身上,于是他也趁今天乔装易容前往赌坊的时候,也向他们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却是得到了一张他们写了阿朝名字的纸条,归远反应过来他们这是说阿朝与归远产生牵扯,那么不也就是等于与阿朝身上那一半的无名剑诀产生了联系了吗?
他们好像早就知道了阿朝是《无名剑诀》的传人,又料定了归远和阿朝必定会相见相遇并且结识。
简直就像……未卜先知的妖怪一般。
归远心中苦笑,想起那个黄金覆面,妖冶华贵的沈楼主,又向风易楼提出了一个问题,如今江湖上那些死在《无名剑诀》下的人,究竟是谁所杀?
而这一次,风易楼却不再给出答案了。
他忍不住想,这世间难道还有风易楼不知道的事?那么做出这事的人又是怎样的妖怪呢?
“你怕不是魔怔了。”
裴初折扇轻轻在桌上一敲,敲散了归远心中的胡思乱想。归远撇头看向他,就见算命先生沉吟缓慢的开了口,“既然暂时没了线索,为什么不从线头查起呢?”
他抬头看向身边的阿朝,“既然阿朝身上有一半的剑诀,那另一半的无名剑诀又在那里呢?当年的剑诀又为什么会遗落一半消失呢?”
当年阿朝父亲一人一剑,挑战江湖所有用剑高手,而后得到了江湖第一剑客的荣誉,紧接着消影无踪连带着剑诀也遗失了一半,这期间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
而阿朝初出江湖想要寻找遗失的那一半《无名剑诀》,也只能重走一遍他父亲当年挑战江湖剑客的路程,到处踢馆,以期能从其中找到什么线索。
只可惜被后来接连有人死在《无名剑诀》的事件打断,暂时在裴初小院修生养息,现在这事被裴初重新提起,倒好似是如今唯一能解决困局的法子了。
归远和阿朝对视一眼,又看向裴初,他忽而打趣道:“裴兄,我很好奇,以你的本事怎么甘心在这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做个默默无闻的算命先生?”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都觉得裴初太聪明了。这样的聪明人,哪怕他没有武功,也会混得很好,不管是入江湖,还是进官场。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隐居在这样一个小城里,招摇撞骗的做着自己的算命先生,爱占便宜又贪财,却又淡泊名利,只愿做只闲云野鹤。
若不是这次被麻烦找到面前,怕还是会装聋作哑,对他们的事情不闻不问。
就像之前,不管是归远突兀而来还是受伤而归,他都看在眼里,却不会有任何疑问追究,只当他们是个普通人,而他也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归远瞧着他,阿朝也瞧着他。
只是和归远不同,他觉得裴初就算只做一个算命先生也很好,他只要一直这样简单又随性的生活在这个世上,就是一件极美又极好的事情了。
裴初又喝了一口酒,对着归远的问题只是平淡的回了一句,“人各有志罢了。”
天色将晚,裴初觉得后面应该没有生意了,索性将桌子板凳收回了客栈。对着易容乔装的阿朝和归远道,“我们今天就不会家里做饭了,你们好不容易出趟门不用担心被认出来,我们就去街上逛逛,下个馆子。”
“甚好。”归远闻言迫不及待的起了身,顶着他那副邋遢大汉的尊荣,搓了搓手,“据说宝堂斋的烤鸭一绝,还有清平坊新出的香泉酿也是极好,我们都去尝尝?”
阿朝还有些犹豫,他对那些吃喝玩乐欲望不大,还觉得裴初刚受了一场险,现在应该返回小院才算安全。
却被裴初拉着手扯上了街,那个算命先生回头对他笑,“你这小小年纪怎么老是这么忧虑重重的,小心长不高。走吧,我带你去买芸芳斋的糖炒核仁去。”
夏日的白昼总是很长,哪怕此时已经是过了酉时快到戌时的时辰了,天边依旧泛着白,只有映着霞光的火烧云,层层漫漫,铺满天际。
清安城不禁夜市,有时候晚上比白天还要热闹。晚饭后的人们出来闲逛,街边上还新增不少只要在夜晚才出来摆摊的小贩。
店铺两边挂着灯笼,不甚明亮的灯光将路过的人肩上都染了一片绯红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