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龙大概是被这种新年庆贺声吓到,乖乖地趴在姜苔腿上一动不动,缩进她的毯子里。
她突然开口:“沈凛,我感觉我爸爸又有女朋友了……”
“你猜的?”
“嗯,他前段时间都不怎么在家住。”她依然仰着脸看向远处,声音平静,“有时候,我感觉我们是相似的。你看吧,你没有家人一起过年,我也没有。”
沈凛垂睫睨她:“你在难过吗?”
“没有,我不想因为别人难过,只是很开心今晚有你陪我。”姜苔转过来,在桌上撑着小巧尖细的下巴,“不知道你能不能懂我的感受。我觉得和你待在一起的这些年都很安心,好像有你在,我就永远不会是孤单的一个人。”
姜苔的人生绝大多数时候都很热闹,真心想取悦她的人也会有很多。只是时时刻刻都留在自己身边的、她一回头就能找到的,只有沈凛。
他面容平和,静的像一潭水,身后是绵延枯绝的灌木丛。整个人骨骼修长挺拔,就算坐着微躬背也不显得颓懒。
姜苔看着他,鬼使神差地想起上次看他打拳击赛的时候,台下有个别女观众还在对他的对手喊话,说“别打他的脸”。
她被这份回忆逗笑,又往后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唇间过了一遍他的名字:“沈凛,凛冬……你老家那个城市在冬天是不是会下很大的雪?”
“鞍岭?”沈凛偏首,把桌上果汁杯给她推过去些,“下过暴雪。”
姜苔抿了一口葡萄汁,迷迷糊糊地回想:“有点想看雪了,一片白茫茫的很干净。这里就从来不下雪。”
她其实很怕冷,也没正儿八经在下大雪的城市待过。
欧洲倒去过很多次,但常待的是瑞士北部和南意。就算是去北欧的挪威,也是挑夏天去,只剩山尖上还遥遥地剩些雪粒子。
沈凛听出女孩嗓音里的困倦,声音也放轻些:“雪很脏,化了就会露出本来的面目。”
夜风越来越冷,她睫毛抖动:“你不想家吗?”
“很久没回去过,不怎么想了。”男生喉结到下颌的弧线被烟火照亮,冷清的鸦羽低垂,看向她半阖的眼,“苔苔,回房间睡。”
“房间没有这里好睡……等我睡着再回。”
姜苔困乏地彻底闭上眼,感觉到毯子被拢紧,腿上的乌龙受到惊吓跳了下去。而后整个人腾空,被抱起来。
因为是熟悉的体温,她并没有睁眼,只是还黏糊不清地说了句:“新年快乐。”
沈凛脚步顿了下,低眸看着怀里那张柔和的脸:“新年快乐。”
他们认识6年,这却是在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新年。
-
年初二,姜霆果然就回来了。他在机场带了不少伴手礼,还买好一箱子考拉、袋鼠的玩偶。
都是姜苔会摆在房间沙发上的礼物,自然没再和他计较。
年初三,焦莱倒也提前回来上班了。
才一周不见,她精神焕发,一大早就在花园里倒腾来年春天要种下的绿植。见到露台那伸懒腰犯迷糊的姜苔,还朝她招招手:“苔苔,起来了。”
姜苔揉揉眼睛:“焦姨,你身上是过年的新衣服吗?”
“是啊,新年新气象。”焦莱边说着,边摸了摸脖子上罕见的名贵丝巾。又喊道,“阿凛这两天还在酒店住。但他刚才搬来两盆迷迭香,我给你养在后花园那了。”
“哦。”
她怔了几秒,才发觉自己在笑。
这栋别墅占地面积大。
但不是指室内,而是室外花园占比大。
霍槿瑜生前是生物学家,她在家还弄过一个水培室。后来工作忙了,水培室变成了归纳房。
里头的苔藓球植物,什么垂丝茉莉、流泉枫、马醉木这些也就都被焦莱搬了出来。
这么多盆栽和碟子器皿从来没空过,每年就这么换水、换种子养着。
花园要时常打理,房子要有人味,屋内外的绿植才能越长越好。这也是这么多来,姜霆常年都和姜苔住在这个家,没搬去更大点的房子的原因之一。
今晚来家里做客走亲戚的是大伯一家人,约好过来吃晚饭。
姜苔在手机上和堂弟姜译元寒暄完,问过大伯今年的身体状况,得知不能喝酒,就从地下影音室里走上来。
本来想去厨房和焦莱交代一声,却没料到才走到楼梯口,就听见靠着地下室楼道的主卧传出一道女声。
“不是把羊毛衫都放在这了吗?怎么不穿上,当心受冻。”女人语气亲昵顺从,像在哄孩子,“再冻上进医院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