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大一只,她怎么扯都扯不起来,暴躁无语的动作却在下一刻彻底愣住——
沈凛在哭。
她看见他通红的眼睛,顿时僵住了。
姜苔怔在原地,一阵怆然。无言的荒凉感在他红着眼眶的这一瞬间淹过来,心口要被艰涩和触恸塞满。
她没见过他暴怒或极度欣喜,更没见过他落泪。她以为沈凛曾经吃过这么多苦,足够一直保持情绪无波无澜。
可此刻的他像肩身垮败的一座雕像,内里灵魂完全被掏空。
他居然在哭。
被她打哭的吗?
她低眸看着抱住自己的男人,无措地眨了眨眼睫,才发现自己也在后怕地掉眼泪。
他以为她还在岩洞里,那是一条死路。
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雨势越来越大,已经分不清他下颌滑落的是泪还是雨水。
“你、你干什么,我很凶吗?可是你那样真的太危险了。”姜苔慢慢蹲下身去,回抱住男人微颤的后脊,“死里逃生的是我,怎么还要我来安慰你……”
“我很饿,刚才是想问你车上有没有带吃的,才跑出来的。我是不是很幸运?”
“沈凛……我饿了,好饿。”
他还是没反应,姜苔简直要被打败,眼眶和胸腔都酸红发胀,她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样的沈凛。
叹了口气,她把脸埋进男人颈窝,饿到去咬他脖颈。尖尖贝齿在清韧的后颈肌肤上留着牙印,话语囫囵不清:“喂,你能不能先理理我?”
第55章 表面好看无害
天文台发布最新消息,这场世纪黑色暴雨信号在上午11时43分被取消,换成黄色暴雨警告。沙头角公路到白塔山、大屿山的道路依旧处于全线封闭状态,巴士、地铁仍然停运。
而在信号发布的二十分钟前,山上信号塔被修复。
寺庙和驿站相继联系上报了平安,霍家调来的抗台风直升机也在收到山腰一处信号弹标记后,冒着狂风骤雨找就近的空地降落。
霍宴就在那架飞机上,他助理抱着毯子翘首以盼。
山林间的沈凛将人背出来,往直升机下降的平地那走。远远地看过去,俩人都早就淋成落汤鸡。
姜苔倒还好,整个人套在一件黑色防风防水的宽大冲锋衣里,除了裤腿那都湿透外,还趴在年轻男人的背上没心没肺地吃着面包。
雨势还未完全减轻,飞机不能冒险直接停下。因此机长没关闭发动机,螺旋桨带起的气流将周围的泥沙枯枝都刮得漫天乱飞。
“嗯,接到他们了……信号还不太流畅,我晚点回你。”霍宴挂断电话,看着俩人一前一后上了飞机。
助理贴心地给两人送上毛毯。
姜苔一上来就蹬开鞋袜,哼哼唧唧地撒娇:“小舅呜呜呜!”
沈凛在长辈审视的目光下沉静问好,但被霍宴直接忽略。他满脸愁容地往旁边的女孩那看:“怎么是被背着过来的,伤到脚了?”
姜苔错愕,手里还拿着吃了一半的面包,茫然摇头:“我们都没受伤啊。我鞋子全湿了,踩着走路很难受嘛。”
明明是句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娇气话,可霍宴只望着她头发丝上干涸的黄泥,被水浸泡的发白脚趾和落魄憔悴的脸。
手里还拿着半块平时会嫌弃难吃的荞麦面包,此刻却吃得津津有味。
她长得有六分都像霍槿瑜,明媚年轻的脸蛋,花一样的年纪,又是在同样风飘雨摇的恶劣天气被捞回来。
霍宴不敢多想,急急扭头看向窗上不断渗落的雨水。
“外婆那边还安全吧?”姜苔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停下嘴里咀嚼的面包块,“小舅,我没事啊。你眼睛怎么红红的?”
男人喉间发苦:“你要真出了事,我怎么和你妈咪交代。”
“你们男人的感情都这么丰富嘛。”
她嘀咕,朝沈凛看过去,又有人快要在她面前掉眼泪。
沈凛沉默地拿走她手里没吃完的面包,轻推了把她的腰。
姜苔顺势站起来,她在山林里心慌的情绪早就消散。“哎呀”一声,音调都上扬了些,讨俏地坐到家人身边。
“好啦小舅,你演苦情剧呢?别垮着脸,这样都不帅了。”她歪着脑袋,大大咧咧地安慰道,“都四十多岁的人了,注意一下表情管理吧,褶子——啊你干嘛!”
欠兮兮的话还没说完,软嫩脸颊就被揪住。
“你小舅今年三十六,哪来的四十多?”霍宴缓过伤感,粗砺指腹在她脸蛋上摩挲了下,“好彩没事,等你做完体检来算总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