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乡镇出身的中年妇女,焦莱在大城市待得多,不会听不懂她讲话,说话也温柔没口音。可这位吴婶甚至都不笑,连漂亮客套话也不说,古板又肃穆。
姜苔自诩社交悍匪,在她面前都觉得难以发挥。
沈凛揉揉她脑袋:“吴婶人很好,也很喜欢你。你会喜欢她的。”
哪里看得出喜欢她……可他还是走了,把姜苔留下来独自尴尬地和这位吴婶对坐着。
这套房子看得出有些年头,外墙斑驳,被筒子楼里的小孩涂涂画画。内室简洁,因为独居所以家具也不多。
大概是觉得姜苔穿得太薄,看着娇贵体弱,吴婶把供暖阀门开得很大,室内暖和得像火炉。
木质餐桌上摆着不算丰盛的年夜饭,都是些家常菜,味道倒不错。只是两个人吃难免太冷清,如果今晚是在深州家里吃饭,应该还会有姜家大伯、爷爷那边的人会一起过来。
“谢谢您款待。”姜苔安静吃完,擦了擦嘴。看着她忙碌地拾起几盘菜往厨房走,“要收起来吗?”
吴婶反问:“你不想给你老公留饭啊?”
“……”
回国以来,见到的长辈聊到自己和沈凛都会把他俩说成哥哥妹妹的关系。乍然听到她口中陌生又直白的称呼,姜苔脸颊一下爆红。
“我——”姜苔咬唇,“沈凛是这么跟您说的吗?”
吴婶本就有些耳背,也没听懂她在问什么,突然指着旁边那间客房:“你和小凛今晚住那屋,你去看看要不要多加一床被子。”
客卧面积不大,但构造奇怪,居然有独立卫生间,这套房子像是两个人可以单独使用的。
姜苔靠在门口看,又瞥向那张不到宽度1米5的床,只有一张床。这个吴婶是不是把他们当成夫妻了?
心里的疑惑在下一秒就被解答,吴婶在外面喊:“小凛媳妇儿,你过来。”
“……”
姜苔看了看自己中指上的装饰性银戒,默默取下来塞进口袋。
沙发前放着一台联网电视,但吴婶不会用遥控换台,问她要怎么换成春晚。她戴着老花镜,认真看姜苔操作,讷讷道:“还是以前的电视机好……随便换个台都是春晚。”
姜苔自小生长的环境里没有这样的市井小民,她家里那位年过70的外婆都是潮流老太太,哪怕是中年保姆也了解智能家居。
避免无聊,她尝试搭话:“婶婶,沈凛以前的家是在旁边吗?”
“小凛家?早拆了。”吴婶惋惜,“以前违规建的工人房,一分钱都没分到。你和小凛结婚几年了?”
姜苔额角一抽:“没结婚。”
“快了吧,他年纪也不小。”吴婶专注数手指,“今年25,过完年就26岁,虚岁27。哎哟!都快30岁咯。”
“……”
怎么算的?姜苔无法理解地微张着嘴。
吴婶没注意到她的表情,自顾自地聊到往事:“小凛以前命苦,他爸喝酒打人的时候,他总被他妈送到我家来躲着。他怕他妈挨打,又每次都偷偷跑回去拦。他小时候长得白嫩,但那张脸成天没个好样……”
姜苔垂着眼皮听,突然想到沈凛在中学时候打拳赚钱,脸上也常挂彩,他还真是从小挨打到大。
春晚演到第二个小品,沈凛才回来。
老城区外能听见烟花爆竹和小孩们欢笑打闹声。
姜苔已经进房间洗漱,从浴室出来后,脑袋上裹着条毛巾。她没带行李箱,两天换洗的衣服全在沈凛箱子里,穿上那件棉质白T时才发现大了几个码数。
沈凛推开门,自上而下地望着她。那双漆黑狭长的眼微微眯起,像是能穿透她身上的衣服。
“我不小心拿错了,房间的灯好暗。”姜苔折着长长的袖子,不自在地撇撇嘴,“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他手里拿着接过来的吹风机,示意她坐过来,安抚地说了一句,“就住一晚上,明天回酒店。”
姜苔倒也没娇气到太嫌弃这里,毕竟也算是一种体验。她目不斜视:“那你知不知道吴婶今晚只给我们安排了一张床?”
沈凛淡声:“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
她正想说话,他已经把电吹风打开。老式的吹风机噪音大,风力又小,姜苔的发量要吹很久,脖子都仰得有些发酸,不由得犯懒地低下脑袋。
沈凛在身后倏地伸手,抬高她下颔:“小猫都比你有耐心。”
她不满地故意甩了甩脑袋,潮湿的发尾甩他一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