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苔不自觉地咬住唇侧,顾左右而言他:“我邻居要回国了。吴秘书一直以来寄的东西都寄错了地址,别再寄了。”
姜霆不解:“寄什么东西?你缺什么了?”
“就那些漫——”
她说到这时,突然猛地一怔。
一些跳蚤市场上才能淘到的漫画书,很难找到的旧唱片和快闪店里的盲盒,好看别致的穿戴美甲和耳钉……
姜霆根本不清楚她的喜好,又怎么可能送这些日常生活里的小物件。
姜苔之前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那,沈凛呢?”
“他啊,前年过年的时候回来过一次……进屋没多久又走了。”姜霆回忆道,“你们都一样,好几年没回家。小焦总说他在大学太忙,也不知道忙什么,我连他考哪儿去了都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沈凛考到哪所学校,刻意没去打听。听这话,沈凛似乎也不想被他们找到。
姜苔这一年也没想回去,申请了学校的研究生。
但也就在加州的第四年,出了一件大事:在三藩市的唐泛雨被入室抢劫,多处被砍伤,住进icu整整一周生死未卜。
在这边只有他们这几个朋友在,薄桤成学成归国,也因为这件事耽搁下来,陪着姜苔一遍遍观看监控。
看见唐泛雨的男朋友开门之后见缝插针地逃了出去,留下她一个人在房子里,被砍得脸上全是血。等那群劫犯走了,被邻居报警才救回一命。画面太血腥,监控里都是唐泛雨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这起恶劣事件很快被国内报道,只是言简意赅的新闻稿下,全是键盘侠的恶语。
【交了这么个软蛋男朋友,有钱有什么用,看样子是不是吸了点?自己选的死路咯。】
【这个是不是红薯上那个网红留学生啊?露富被人盯上了吧,好可怜。】
【可怜什么?谁知道她们这些人的钱是怎么来的!】
【美丽国就是这样不安全,谁让你们出国的,留在国内多好。】
姜苔好几天没睡好觉,合上笔电后,再也不看任何一则新闻。
除了和美国法院那边跟进这起案子,姜苔在之后还约了靶场去练枪,把合法持.枪证件申请下来后,在当地一家枪弹店里买了两把手.枪。
她买了和薄桤成一块回国的机票,唐泛雨从重症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她要回去见唐泛雨父母说清楚办理去看女儿的签证。
飞机落地时,薄桤成要回港城那边的公司,走之前安慰地拍了拍姜苔的肩膀:“别怕,有事联系我。”
姜苔点头。
可谁经历这种事能不害怕,她连续几天几夜都在做噩梦。前面冷静地处理完回国该做的事情,回家路上突然崩溃大哭。
姜苔回了之前的那栋复式小别墅里。
即使是在夏天,花园里也没花在开,只剩被物业管理还会打理的路边灌木草丛,泳池里全是枯败的树叶。
她本来只是在房间看霍槿瑜给她生日时录的录像带,没料到会大病一场,昏睡中梦到好友全身是血的惨状。
姜霆找来家庭医生给她吊盐水,但姜苔依旧是反反复复地发着高烧。
她在鹅绒被里闷出一身黏腻的汗,拆针之后,手背又青紫一片。喝了半碗药,吐了一大半。全身脏兮兮又狼狈,睁不开眼地在哭,泪水浸湿枕头,眼皮都肿了些。
朦朦胧胧间,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把她从被子里捞起来,抱在怀里安抚,边拍她后背边声线极低地说:“会好的,不哭了。”
她始终没力气睁眼,迷迷糊糊地边哭边喊“妈咪,妈咪”,哽咽滚烫的眼泪落在那人的肩窝。恍惚间,又感觉苦药汤喂了进来,加了白糖也盖不住那股苦涩味道。
但姜苔又在吐,半点也喝不下。
沈凛伸手把她黏在脸侧的头发扫开,拿毛巾给她擦脸。抿了一口药,捏住她下巴喂进去,抵住她舌尖让她咽进去。
“苔苔乖,喝完就好了。”
他身上都被折腾得一片狼藉脏污,又毫不在意地给她喂第二口,跟哄小孩似的。这种方式有点用,姜苔总算把药全喝完,又昏睡下去。
楼下传来姜霆在打电话的声音,是在聊公事。
而房门口那道脚步声顿住好一会儿。沈凛不紧不慢地喂完最后一口药,给女孩擦脸,眼皮都没抬,对着门外的人说话:“妈,关门。”
房门被关上,传出“啪嗒”一声的反锁。
焦莱气急地走上前,伸手打在他背上:“这就是你这几年不回家看我的原因?你为什么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