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的确会解毒,她检查了一下,这毒胜在生僻稀有,但不难解。
这对夫妻原本是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思前来求医的,不曾想竟真的有了希望。直到他们走出道观时,还有种飘然恍惚的不真实感。
有了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在接下来的一月里,道观里又接连迎来了五六位特地奔着神医的名声披星赶月而来的江湖人。
初时,还有人称呼乔安为“乔真人”、“乔道长”,但渐渐地,这些前来寻她的江湖人干脆开始唤她“大夫”、“神医”了。
乔安心中叹息。
她一开始正正经经当大夫时,也没人称呼她“神医”,顶多是得了个“青衣郎中”的别号,更从没遇到有江湖人为了请她治病专程赶来。
如今她成了道士,治病救人勉强算个业余爱好,居然以所谓的神医称号彻底扬名江湖。
乔安没有把这些前来求医的江湖人拒之门外,而是一如既往的,有人前来就按部就班的为其诊脉开方,一如她平日里一件再常见不过的小事。
她这平平常常的态度,倒让许多见惯了恃才傲物的神医的江湖人有些不适应。来之前做好的千金求医、立誓效劳之类的种种心理准备都落了个空。
于是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位神医是个信道的方外之人,对方连衣袂间都带着道观里独有的浅淡燃香味,像她这样的出家人许是看不上这些凡俗杂物吧。
她给江湖人看病疗伤,却不过问江湖事,那些爱恨情仇、腥风血雨,她从来不开口打听。严格来讲,不是不关心,主要是她看过原著,重要的江湖变故她早已了然于心,他们知晓的江湖机密说不定还不如她知道得多。
不过她这态度落到外人眼里,就完全是一副无心刀枪剑戟之事的方外之人做派了。
自从摸清了她这脾性,此后那些年,到她这里来的伤患,不约而同的闭口不谈江湖中的纷扰。有时哪怕是仇人相遇,都彼此视而不见,只待两人离开了道观再起争执。
在乔安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时候,她这座道观成了江湖上的一道奇景。
第228章 安娜·卡列宁娜
莫斯科——
谢尔巴茨基老公爵坐于桌案后,书房内除他外再无另外一人。他虽然已有五十多岁的年纪,但看上去依然身形健硕,两鬓的银白也不过是为他增添了一抹岁月的魅力。只是此时此刻,他眉头紧皱,眉宇间压抑着重重忧悒。
他最小的女儿近来生病了,这病来势汹汹,从前几天开始更是昏迷不醒,连从彼得堡请来的名医都对此束手无策。
桌面上的咖啡已经失去了温度,他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兴致喝上一口。
这几日,家里仆从哪怕只是自门外走过,都下意识地放轻脚步。公爵大人已经接连几日不曾露出半张笑脸,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触怒老爷。
谢尔巴茨基公爵想着今天医生同他之间的谈话。
“公爵大人,您最好做好心理准备吧。”医生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悲悯。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向上帝祈祷吧。”医生叹了一口气。
书房的门被人撞开,谢尔巴茨基公爵恼怒地看向来人。
“老爷,小姐醒了!”来人惊喜地说。
……
乔安醒来的时候,那极具西式风情的装潢映入她双目中的刹那,她就知道自己又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一直近身侍候的女仆第一时间发现了乔安睁开了双眼,她低声念了一句“上帝啊”,就急匆匆地走出房间。
乔安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看撑在床上的手臂,手腕纤细,带着大病后独有的苍白。
就在这时,一位四五十岁医生打扮的男子随女仆走进了房间,对方正是为谢尔巴茨基公爵家服务了二十年之久的家庭医生。
在家庭医生谨慎细致地为乔安做检查时,侍立在一旁的女仆已经忍不住落下了泪水。
她轻声问:“您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吗?”
乔安认真地感受了一下,然后说:“事实上,我感觉好极了。”
谢尔巴茨基公爵刚走到卧室外,就听到了这间寂静了许久的房间里终于再一次地响起了交谈声。
他不顾礼仪一把推开门,大步走进去,说:“我的吉蒂!你终于醒了!”
乔安问候道:“父亲。”
谢尔巴茨基公爵又问了一遍刚刚女仆已经问过的话,乔安不得不再次回复,她现在真的是没有觉得哪里不适,她除了感觉有些乏力,一切正常。不过任何人在床上躺久了,都会产生些许虚弱感,无需大惊小怪。
公爵听了后却郑重其事地对女仆吩咐道:“去厨房里吩咐,让他们准备一些吃的,白面包、帕尔玛干酪、去骨鸡肉、甜菜汤,都拿过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