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次的失败,带给他的只是更痛苦的磋磨。
但少年的朝气不减反增:“放心吧,这点我怎么会想不到?前些日子我蹲着把他们的那些枪偷走了,现在就藏在我的秘密基地里。”
“接笏,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没有什么会比现在更糟糕了,我们现在只需要一次放手一搏,说不定就能成功呢?”
“我们都很痛苦,太难受了…我知道你也有这个心思,不然你绝对会把我赶走的。”
少年的声音愤慨又激动,半点没有他平日里的那种蔫吧样。
而他也确实说得煞有介事,接笏也确实很是意动。
也不只是他。
在气压压力到了一定程度时,引爆它的往往只是一点微末的火星。
所以在那一声并不响亮的枪响击穿了那个公司职员后时,在周围人的惊呼中。
众人惊愕之余,心中却只留一抹心安——这一天终于来了。
未曾使用的武器在多次使用后也变得趁手许多,接笏游走于街巷间躲避和击杀敌人,他从未想过自己的行动在宏观意义上代表着什么,他只是想着,他们只是想着为自己拼出一个未来。
血液渲染出天空的颜色,空气中浑浊的气味偶尔令人晕眩。
夜间的边星,无限静谧之时,接笏靠在巷尾冰凉的墙壁上,感受难得的休息时刻。
但突然,他听见两个方向传来声音,声音透过他的皮肤进入体腔。
接笏环顾四周,却是没有发觉有什么人在,一个莫名的不安席卷了他——接笏感到肚子和肩胛开始沉重,似乎有一种巨物压在身上。
好像有谁在瞥视他。
接着——突然有一道火光贯穿了他!是子弹!
此刻,接笏突然想到那一个能在宏观状态表示他们如今所做行为和所处状态的词语。
是战争!
战争的感觉出现在意识中,顷刻间占据了他的全部意识。接笏甚至不能用*痛*来形容此刻的感受,因为现实远比这复杂、矛盾。
但他也找不到任何客观准确的描述。
因为这种奢求,对此刻将要被剧痛撕裂的身躯并不尊重。
为何?缘何?
哦,是了,是天秤发生了偏移。祂的视线落在了他,落在*万物*身上。
——祂分明是一,却将自己切分为二。祂控握着两个祂者,却又将自己揉在一起。
*祂守望世间平衡,但无人能观测祂的存在。祂缓慢与自己拥抱、相连、推移、切割、褪去。祂将自己握于掌心,直至祂融化。在祂俯瞰星空时,天平的倾斜同时在被拨合。
祂是【均衡】的星神,互。
战争才不会在乎个体的死亡,曾经的热血褪去,一股前所未有的清醒穿透他的精神,接笏此刻无比清晰的意识到:
他们此前为之奋斗的一切,都不会成功。
他们所抗争的对象:星际和平公司,那是名冠寰宇的巨企,他们不过是星宇边境的一颗小星球。
他们相较于对方,犹如蚂蚁之于大象,实力差距之大只是看一眼就令人感到窒息。
但是没人能说他们做得不对,虽然无法将对方从自己的家园赶出去,可他们完全可以在对方身上砸出一个窟窿。
但是,但是,为什么他感到那么的悲伤呢?那么多人的逝去,难道就是为了这个吗?
接笏闭上了双眼,他的大脑过度运作,智慧化作烟花的过度在他的脑海炸开,接笏突然感觉自己可以理解一切!
现在,他只想要知道更多、更多的……
…万机之王,博识尊,祂计算中的时刻到来了。
接笏努力看去。
祂漂浮于宇宙中,体表闪烁着电路和指示灯的华彩。祂的红光闪烁一下,宇宙间便响起无数枪鸣!哀嚎在泣血与痛楚中沉默。
他自己呢?
不至于提问,接笏也知道…他死了。接笏知道自己死去了,在祂计算出的这个时刻。
世间的一切按着祂的计算,于这一刻发生了。
四周是一片枪响,似乎是他的同伴找到了他,并与埋伏于此的敌人发生了争斗。
但接笏也管不了这些了,他已经四分五裂,接笏匍匐着向左挪动,捡起自己的左眼球。
他知道了,这是博识尊计算中的第一个时刻:那些纵横捭阖,睥睨一切的推手自认掌握了宇宙局势,却不过令宇宙来到了博识尊得出的第一个时刻。
而他也不必多管此间的一切。
一切都是注定的。
“砰!”
是墨水瓶摔在地面上的破碎声,但此时房间里的众人都无暇顾及于它。
争论、争辩、争吵,声音几乎要把房顶冲破。
房间里每个人都各抒己见,对于边星上发生的那场突如其来的战争带来的损失互相指摘,所有人都想把自己身上出现的错漏甩出去,所有人都不行成为别人的替罪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