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向前走去——刚一走这遍布书架的区域，侯章就看到，有一片漂亮的糖果色纱裙从他眼前飘过。
它明显的吸引了侯章的注意力。或许是这沙尘特别的靓丽，或许是因为穿着这身裙的女性的身材姣好。但不管怎么说她也不过是一件女性穿着的丝织物。
在未看到那位女性面容的现在，为何就让他如此放在心上？侯章自认为自己虽然不是个清心寡欲的，但也不至于如此野兽。
是出于美丽的吸引，还是……？
还未等待侯章进行深思，一声沉闷的倒地声传到他的耳畔，他穿过人群走过去。
而后，愣住。
直到如脓液般稠密的血液蔓延到他的脚边，侯章方才恍惚地从那个胸口缺了个洞的人类生命，或者现在应该说是尸体才对。
是谁？
凶手是谁？死者是谁？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为什么要在图书馆动手？
出于内心探索的渴望，侯章下意识想要寻找凶手。
走过无数个台阶，经过胡乱跑动的人群，侯章看到了那个穿着糖果色纱裙的女人。
“为什么这么做？”他问。
几乎是下意识地问，他的心中莫名将她定作了凶手。
而对于他的问句，女人只是轻笑了一声，一个词语和一句话从她的口中如同歌音一般吐露出来。
“[混乱]。”
“因为…这里需要…一场[混乱]。”
思维好似被黏腻的血液挤压成一层薄膜，难以思索那些复杂的问题和事件，一切的思绪于此刻都已尽数堕入寒潭，来自精神深处的寒意将大脑裹挟，光是一些简单的考量都能感到那股艰涩的凝滞感。
是混乱。
于他而言，是精神的混乱；
于这个图书馆而言，是生命之血的混乱。
在混乱之余，他感受到冰冷的刀具划过身体的刺痛。灯光落下之处，女人手中的手术刀闪耀出刺目的光，侯章眼睛眯起又睁开，在头颅倒地的那一瞬间，他看到——
他看到图书馆纷飞的血色纸张，
看到女人高跟鞋旁的流动着的浑浊的血，
看到书架上被溅上一面的凝固又流淌着的血。
他听到楼上楼下惊恐的呼喊和哭泣声，
听到枪炮和刀剑耍动的声音，
听到人临死前可怜的呜咽声。
一句不知由来的话飘进他的脑海深处：
『知识会成为死亡的开篇，血液将染红所有扉页。』
…他终于闭上眼。
太快了，快到他还没有理解这发生的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
但很快，他再次睁开双眼。
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闭眼前杀了他的那个女人。
侯章：……
死亡时的感受太过虚浮，让他对其倒是没有什么强烈的感觉，但是再次直面一个曾经杀死自己的人，无论对谁来说都是一件相当微妙的事吧？
至少对侯章来说是这样。
他总是异常执拗于自己认定的那些道德准则，也因此常常被闲云接笏欢笑间换作老古板。
此时的他，看着面前的女人久久没有声音和动作。
但对方并没有关注他的情绪，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她的身形在炮火中摇曳，侯章看得见她的耳环在剧烈的火风中随风飘荡。
她一言不发，只是向他招手。
侯章的眼眸闪动，但也无法，除了此处，他又能去哪呢？
将心中浮动的情绪压下去，侯章迈开步子。跟着那糖果色的裙摆在战火中前进。
最后他们来到一处钟楼前。
“博识尊的计算无可违背。在那个*时刻*到来时，大家都要死。”
女人冷淡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侯章抿了抿唇，他知道现在是提问的最好时机，“你好像杀过我。”他选择了委婉的说法。
女人没有回应他，但记忆告诉了他答案：是的，但是第二天他又醒了过来。
女人的指尖划过冰冷的刀尖，看起来吓人得紧，但她说的话更是让人悚然一惊：“我得去杀了它——鲁伯特。”
“它宴请宾客的时刻已经过去，它死亡的时刻到来了。”
“我试着杀死你，试了很多次。但时刻到来前，我杀不死你，但时刻到来后，你又必须死——这就是祂计算中的时刻。”
总有人很擅长用波澜不惊的声音说着内容量巨大的话。
不过此时的侯章并不知道。那所谓的博识尊和鲁伯特究竟代表着什么？究竟意味着什么？究竟是什么东西？
人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很难感知到故事其中的恐怖和意味深重。
就像此时的侯章。
但即便是对这个世界很多常识都一无所知的他，也在女人这极端冷漠的表情下感受到了些许的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