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皇上赏赐下面的人不过是寻常,但又有多少人能得皇上亲手递上赏赐的?旁人还不知要羡慕成什么样儿!
小贩的脸都要笑开花了,又大着胆子道:“客官和夫人喜欢再来啊。”
当初总管大人就教导过,在这条买卖街里,没有主子和奴才,只有商贩和客人,越是大胆越是演得逼真,便越能得到赏赐,若是放不开坏了主子们的兴致,不禁没了赏赐还要受罚。
是以,在买卖街里扮演商贩行人的宫人们,都是胆子比较大的。
皇帝果真神色如常,仿佛真的只是一个买糖葫芦的客人,他微微点头。
见到皇上如此温和的神色,再看看李玉公公投来的赞许目光,小贩脸上的笑容便愈发浓了,又抱着草把子大声吆喝起来。
宁欢看着皇帝手中红艳艳的糖葫芦,到底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但她还是有些迟疑:“会不会酸啊?”
金陵城那次买的糖葫芦可是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皇帝沉吟片刻,温声道:“应当不会,你不是说京城的糖葫芦比金陵的更甜吗?”
宁欢嘟囔道:“谁知道啊。”
眼波一转,宁欢忽的想到什么,她又狡黠地看着皇帝:“你先尝尝酸不酸,反正你又不怕酸。”
路过的“行人”听到这句话,差点没来个平地摔。
好家伙,让皇上先“试毒”,这样大胆放肆的话也只有令贵妃敢说了吧。
但四周的路人都有意无意地停下脚步,悄然竖着耳朵听皇帝的反应。
皇帝能有什么反应,当然是纵容地笑着应了:“好,我先替夫人试一试。”
皇帝咬了半个糖葫芦,宁欢期待地看着皇帝。
皇帝神色舒展:“甜的,夫人应该会喜欢。”
宁欢的眼睛霎时亮起来,低首便咬住皇帝咬了半个的糖葫芦。
看着她这般自然的模样,纵使也见过许多次,皇帝也仍是觉得一颗心都被填得满满胀胀的,他的神色也愈发温柔。
宁欢才不在意这些细节,多年夫妻,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做过,这算什么。
她只在意自己口中酸甜的糖葫芦,宁欢满意地笑起来:“真的不酸,我喜欢。”
皇帝神色柔和:“夫人喜欢便好。”
宁欢也许久没有吃过糖葫芦了,又在这几可乱真的大街上,她一面走一面便连着便吃了好几个。
皇帝看着看着,就想提醒宁欢,谁知下一瞬宁欢自己便皱起眉来:“嘶——”
皇帝连忙伸手去接:“快吐出来。”
宁欢皱眉嘟囔着什么。
皇帝无奈,还是扯了一方明黄的锦帕捂住宁欢的嘴。
宁欢吐掉糖葫芦,皇帝又连忙递了甜果茶给宁欢。
宁欢猛灌了几口果茶,才觉着嘴里那股酸味散去些,她瘪了瘪嘴:“糖葫芦虽好,也不能贪多。”
她本就一点儿酸都吃不得,倒是忘了这东西再酸甜也到底是带酸的,吃多了,那不就不多的甜滋味儿也会变酸。
看着她这般纯稚的模样,皇帝也忍俊不禁。
他又将早就剥好的糖炒栗子喂给宁欢,柔声哄道:“没事,吃一粒糖炒栗子压一压酸味儿便好。”
一面喂宁欢,皇帝一面又笑道:“你本就吃不得酸,竟也会喜欢吃这糖葫芦。”
宁欢就着皇帝的手连着吃了几枚糖炒栗子,终于盖过那股酸味儿后,她才哼唧道:“糖葫芦外面那一层是甜的呀。”
皇帝摇头失笑。
宁欢捏着手中红艳艳的冰糖葫芦,又看着皇帝恶狠狠地道:“怎么每次和你出门,买到的糖葫芦都会酸到我,肯定是你的问题。”
皇帝一时哑然,而后到底忍不住笑道:“好,都是夫君不好,影响了宝儿的糖葫芦。”
听着他这般纵容又荒诞的话,宁欢到底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路过的“行人”则是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为了不露出破绽出戏让主子们不快,“行人们”便加快脚步离去。
只是心中对令贵妃的地位和帝宠,又有了更深刻地认识。
不远处,婉嫔、林贵人和阮答应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婉嫔神色含笑,林贵人和阮答应都怔怔地看着皇帝。
她们看着皇上陪着令贵妃一路走走买买,看着皇上亲自给令贵妃买糖葫芦,神色自然地和令贵妃同尝一支糖葫芦,又看着当令贵妃被酸到时,皇上竟是下意识便伸手去接,而后又极其体贴地亲手给令贵妃递水喂吃食。
这样温柔细致又宠溺耐心的皇上,实在和这两月来她们所认识的那个冷厉威严的皇上相去甚远,她们险些以为自己是认错人了。
但这样想想,她们还宁愿真的是认错人了,那样,至少皇上待这后宫所有的女人都是一样的。而不是如如今这般,待旁人疏离淡漠,却唯独待令贵妃百般娇宠纵容,比起一视同仁的冷淡,这样的云泥之别才更让人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