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日圣驾巡幸江南,如今天子正驻跸金陵,随行官员不少,金陵城中多了不知多少显贵的高官。秦淮两岸的繁华热闹天下皆知,难免会有大人趁此时机带着家眷出来游玩,指不定她现在接待的这二位便是其中之一呢,反正瞧着这两位的气度也不像是差钱的主儿,自然小心伺候为上。
宁欢微微一笑:“好,那就劳烦了。”
女管事笑容满面地引着宁欢上楼:“不知夫人想看些什么,我们物华楼有绸缎也有成衣,有珠钗步摇也有耳坠手镯,这几日正好还到了新鲜式样的散花锦和彩烟缎,您若是有兴趣也可瞧瞧。”
宁欢一边听一边点头,有个富有四海的夫君跟在后面,她更是毫不客气地大手一挥:“那就先将你们店里最好最漂亮的料子和首饰都呈来看看罢。”
管事眼前一亮,果然没看错,是为身份不低的夫人啊。她连连笑道:“好的,妾身这就去吩咐,您且先品茶歇上一歇。”
宁欢和皇帝在月桌边坐下,有伙计来为二人奉茶。
二层也有几位在看绸缎和首饰的夫人小姐,听到宁欢的话都不由悄然看过来。
也不知是哪家夫人,口气这般大,竟这般豪奢。
但是目光看过去,却看到一对容姿极为出众的夫妻,丈夫俊美矜贵,渊渟岳峙,夫人琼姿玉貌,明艳无双。
再看夫妻俩的衣着打扮,一看便知是做工精细价值不菲的上佳珍品。特别是那位夫人身上的十二幅月华裙,流光溢彩却又轻灵翩然,缎料绣工实在精巧,也实在漂亮夺目,看着便价值连城。可见这二位身份的确不凡。
偏偏这样端贵的人家,丈夫还能耐心温和地陪着妻子来逛物华楼,真是……
夫人们别过眼去,小姐们悄然看了这位温雅清贵的公子几眼后,也挪开了视线。
女管事很快便带着伙计将绸缎首饰呈上来,她笑着为宁欢介绍:“夫人您请看,这是缕金飞花纹的彩烟缎,这是霞彩千色蹙金马面裙,便是那散花锦制成的……”
宁欢瞧了瞧,锦缎虽然已足够轻软漂亮,但总归还是比不得她常用的天华锦和云锦之类的缎料,不过样式还挺好看,宁欢便也随手点了几件。
见夫人似乎兴致不高的样子,管事想了想,又小心问道:“夫人可是对这些料子不满意?其实咱们店里还有江宁织造御供皇家的云锦,可要妾身为您呈上看看?”
江宁云锦能御供皇家自然是千金一匹的贵重难求,不说旁的,便是这金陵城里用得起云锦的人家都寥寥无几,是以一开始管事犹豫了片刻到底没拿出来。
但是此刻拿着这些锦缎出来,虽已足够富丽却似乎还是比不上夫人身上那件十二幅月华裙的面料和绣工,管事咬咬牙,到底提了这么一嘴。
宁欢眉梢轻挑:“不是说要你们店里最好的面料么,既然有云锦为何不呈上?”
管事陪笑:“妾身有罪,是妾身怠慢夫人,但夫人应当也知道云锦的贵重难求,这也是咱们物华楼的镇店之宝,向来轻易不示人,是妾身瞧着夫人气度不俗,这才……”
闻言,宁欢到底没说什么,她微微颔首:“拿来瞧瞧吧。”
她也想看看江宁本地的云锦和进贡到宫里的云锦有何区别。
管事连连应了。
不愧是闻名天下的江宁云锦,一呈上来便将旁边的各式彩缎比得黯然失色。
二层的几位夫人和小姐目光都不知不觉凝在托盘上的云锦身上,色泽灿烂明丽,华美瑰丽如天上云霞织就,难怪能闻名天下成为皇家贡缎。
宁欢看了一眼,倒也没多么惊艳,毕竟她衣柜中云锦制成的衣裙数不胜数都快放不下了,看多了便也没什么感觉了。但好在这些云锦的花纹样式实在精巧新颖,宁欢倒也还算满意。
“这件、这件、还有那几件……”宁欢顿了顿。
管事便忙笑道:“好嘞,妾身这就让人为您包起来。”
宁欢却蓦地笑起来:“不。”
管事一愣。
宁欢恶趣味道:“除了方才指的几件,剩下的都包起来罢。”
这回不止是管事了,连二层的夫人小姐们都愕然一瞬,二层静得出奇。
这位夫人瞧着年纪轻轻地却是出乎意料的豪富啊,这么多匹云锦不知要花上多少两金银,看来夫家身份不低啊。
偏生瞧着那位夫人神色自若,她的夫君从头到尾也只是看着她笑,似乎毫不介意她这一下花出去多少金银,一看便是都习惯了这样的花销的。
着实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夫人们纷纷别开眼去,不再看云锦也不再看宁欢。
这么一比,家里的男人都快被比到泥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