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皇帝所想,过去这么久,孟春果然查到不少东西。
皇帝压下心中的暴戾之意,神色难辨地看着孟春,问:“她拿这些草药来做什么?”
听到皇帝一问,孟春也不由咽了咽口水,想到照春所为,她更是心中发寒。
她也不敢再站着,当即跪下颤声回答:“回皇上,这些,这些草药单独使用并不会对身子有损坏,且不易被察觉,甚至有的草药还有些好处。但若是与某些花草或是另一味草药一同使用,长此以往便会导致女子不孕。”
“当年在潜邸时,照春便借机在后入府的慧贤皇贵妃和娴贵妃娘娘的用品中添了其中一味草药,而后又再伺机送些添了相克草药的东西或是时令鲜花去两位侧福晋房中,多年下来,娴贵妃娘娘和慧贤皇贵妃怕是,怕是……”孟春不敢再说下去。
这与皇帝知道的无异,娴贵妃确实被伤了身子,就连慧贤皇贵妃,这么年轻就病入膏肓怕是也与这些脱不了干系。
他平静问道:“还有吗?”
孟春被皇帝敏锐地洞察力一惊,连忙倒豆子似的倒了个干净:“还有,还有令妃娘娘……”
“令妃娘娘入宫以来便是长春宫的官女子,先前娘娘还未晋封时,常常来往于长春宫,令妃娘娘颇为喜欢照春做的香囊,照春便故技重施,她知道皇上也能辨明草药,便谨慎地没有在香囊中加入相克的草药,只放了其中一味。
“可是,可是令妃娘娘常常同皇后主子一同用膳,且娘娘独爱长春宫各类鱼肉做的佳肴,皇后主子又素来不爱吃鱼,照春便借此机会又下了药在膳食中。”
“还有,还有照春自己佩戴的香囊,她甚至也会在其中下药,借机影响娘娘的身子。”
说着,孟春颤着手将袖中的东西掏出来,那是几种草药和一本账本一个香囊。
孟春双手捧起,颤声道:“皇上,照春平日最常用的几种草药和她托人在关外采买药材的记录都在这里。您,您也可以查查这个香囊,看其中药材是否与照春曾经赠予令妃娘娘的香囊相克。”
她没有想到照春犯下的事竟然这么大,给潜邸中除了主子外最尊贵的两位侧福晋下药,给如今皇上最宠爱的令妃下药!她怎么敢的啊!
这样大的事,孟春都不知道会不会牵连到自己。
可是先前她已然和皇上透过底,已经无法回头了。她只盼皇上还是那个温和宽仁的皇上,她为皇上探到这么多东西,皇上能记住她的功劳。
皇帝先接过孟春手中的账本,随意翻看几眼,又仔细辨认孟春捧着的草药。
都与当日老满医同他说的几种草药无异,已经不用再看香囊了。
他甚至在其间看到一味熟悉的草药——紫荑花。
皇帝平静地看着这些东西,幽邃的眸中却仿佛蕴着风暴。
难怪,难怪。
难怪宁欢的身子调理了这么多年还是收效甚微。他和孙檀礼一面为宁欢调理身子,那边照春一面给宁欢下药,要好得了才怪。
当年看见宁欢香囊中单独的紫荑花他还觉得心思独特。
没想到果真是好心思啊!
哪怕猜到是这样,可是当证据呈在眼前,皇帝依然难掩心中暴戾。
从乾隆六年到乾隆九年,宁欢总共在长春宫待了多久?
三年!
她被下了整整三年的药!
“啪——”
皇帝将手中的账本一扬,账本霎时飞出去在地上砸出沉沉的声响。
天子之怒下,孟春霎时吓得连连叩首,哭求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此事都是照春一人所为,若非皇上吩咐奴才,奴才从来都不知照春竟胆大狠毒至此!皇上恕罪啊!”
皇帝垂眸看着地上的孟春,神色难辨:“照春一人所为?这些事就与皇后无关吗?”
孟春一僵。
“抬头,看着朕回话!”
孟春跪地的身子一颤,颤颤巍巍地抬头看着皇帝。
看见皇帝面上的冷厉之色,她吓得又是一颤。
两行眼泪滑落,孟春哽咽道:“回皇上,奴才确实未查到此事与皇后主子有所关联,皇后主子似乎确是不知情。”
虽然心有不甘,可是她暗查了这么久,确实没发现其中有皇后的手笔。
她本来也一直纠结要不要攀扯上皇后,可是皇上突然发难,倒是让她什么都顾不上,只能实话实说。
皇帝神色有些复杂:“是吗?”
他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
孟春连连点头:“是!奴才绝不敢有所欺瞒!”
皇帝轻轻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走开几步,让孟春看清身后供奉的萨满神。
他语气平淡:“那你便对着天神发一道誓罢,发誓今日所言句句属实,绝无欺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