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玉棠为她簪上最后一枚赤金如意凤钗,宁欢望着镜中的自己,不由便怔住。
镜中的女子一身火红的云锦缂丝旗装,衣襟与袖口均有金丝云纹滚边,裙身上更是以金线绣着山川江河凤鸟牡丹,通身描金彩绣繁复华美,华贵傲然如当空耀日熠熠生辉。一头乌发自是高绾做旗头,发间点缀以明珠金花,赤金凤冠傲然簪于发髻正中,凤喙中衔着一串耀眼的红珠金流苏,云髻两侧亦饰以赤金凤钗与珠花步摇,垂下的攒珠金玉流苏随着发髻主人的晃动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但这般的严妆华服非但没有将少女压得黯淡,反而更加凸显她的明艳华美,盈盈坐着的少女玉质天成,冰肌玉骨似朝霞映雪,仿佛万里山河艳丽锦绣皆蕴于眉眼,眉如墨画,羽睫缱绻,漂亮的桃花眸轻勾,潋滟而明丽,樱唇被染上炽艳的红,更是明艳生华,映得肤白如莹玉,欺霜赛雪。
宁欢看着镜中大妆华服的女子,怔怔问道:“大晚上的怎么打扮成这样。”
虽然她也有许多华美艳丽的衣裙首饰,但她从未这般正儿八经地一套穿搭过。
玉棠看着镜中高贵华美的少女,眼眶不觉一热。
她知道,她家小姐必定会一生金尊玉贵,荣华无双。
但今日是小姐生辰,她绝不能落泪,是以她便奋力压住眼中的酸意,盈盈笑起来:“今日是您生辰,当然要打扮得喜庆些。”
宁欢不疑有他,她也有不少海棠红的衣裙,这件只是更红了些,她觉着玉棠说得也是,生辰嘛,穿得喜庆吉利些也不是不能接受,他一向喜欢这样极尽华美地打扮她。
思至此,宁欢不由笑了。
但她轻轻碰了碰发间的凤冠,轻笑道:“这个还挺像凤冠。”
玉棠一顿,欲言又止。
她想说这不是像,就是凤冠。
但她暂且不能说,便只能道:“奴才也不知道,只觉您簪着这金冠真是漂亮极了。”
宁欢弯唇笑起来:“棠儿嘴真甜。”
玉棠抿唇笑了,她小心翼翼地为宁欢披上披风,带上兜帽。
当她穿着这一身耀眼的正红,头戴凤冠出现在皇帝面前时,皇帝还是被惊艳了。
他素来知道她穿红色好看,可当她身着这样一身华美的正红凤袍高簪赤金凤冠,艳色生生地站在他面前时,他还是会失神。
他定定地凝望着她,他的姑娘正是最美好最娇艳的年岁,这样一身耀眼明艳的红正正适合她,非但没有让她变得黯淡,反倒更显得她明媚生辉,端然生华。
宁欢见着他这般不住失神的模样,唇角不自觉地翘起,她盈盈潋滟地笑起来:“我好看吗?”
皇帝直直地望着她,声音柔软得都要滴出水了:“好看,宝儿倾城之姿。”
宁欢满意地弯唇笑了。
她看见皇帝也披着披风,不由促狭地问道:“您又将酒洒在自己身上了?”
皇帝哑然失笑,轻轻握住宁欢的手:“宝儿换了身美丽的衣裙,我自然也得跟着换一身衣裳不是?”
宁欢不由轻笑一声,不疑有他。
“走吧,咱们该回宫了。”
宁欢点点头,今日她也玩儿累了。
在马车上坐好后,皇帝碰了碰她的披风,问道:“冷吗?”
宁欢摇摇头,扯开披风的带子:“还有点热。”
皇帝失笑,小心地替宁欢解下披风:“那就解了吧,马上就到宫中了。”
宁欢颔首,本也是怕这一身太过惹眼才会披上披风遮掩一二。
不多时,马车竟缓缓停下,宁欢诧异地看着皇帝。
皇帝但笑不语,小心地扶着她下了马车。
宁欢走下马车,抬眸便看见眼前庄严厚重的城门,灯火辉煌,她轻易便看清城门匾额上的字。
大清门。
宁欢蓦地看向皇帝。
皇帝面色未变,只笑道:“在盛京时宝儿不是说紫禁城也有一个大清门么,今日正好也带你来瞧瞧这一个大清门。”
“你——”,宁欢看着皇帝,竟一时失语。
她早就不是当年在盛京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姑娘。想着那日他带她过门时的奇怪,宁欢寻着机会便问了圆团儿大清门是否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圆团儿告诉她,大清门是禁宫正门,素来只有皇帝才能从正门大清门入宫,其余人等只能走侧门。再有,便是帝王于紫禁城大婚之时,皇后凤架能从大清门过,抬入中宫,这是唯独皇上的正妻中宫皇后才能享受的待遇,其余嫔妃便都如选秀入宫的秀女一般,只能从紫禁城后门神武门入宫。大清门,就是天下间那对至高夫妻身份与地位的象征。
当日宁欢得知大清门真正的含义时,亦是如现在这般怔愣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