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闲聊,人声鼎沸。
宁欢瞧见一处人少清静的地方,正要过去,却看见走在她前面的秀女脚一崴就要摔下。
宁欢忙上前扶住她。
那秀女连连朝她道谢:“多谢姑娘相助。”
说罢她抬眼看向宁欢,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好生漂亮的女子,日后还不知会长成何等倾城的模样。
宁欢也看她,见她身着秀女统一花色的水绿旗装,青丝乌黑,脸上略施粉黛,柳叶眉纤细清秀,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美而不娇,清而不淡,容颜清丽秀美,就似诗中所描写的江南女子一般婉约柔弱。
看着她柔美清丽的容颜,宁欢心下赞叹,入宫选秀的果然都是美人儿。
她面上却不显,只笑道:“无事,可是姑娘穿不惯这旗鞋?”
秀女有些羞赧地轻轻点头。
宁欢心下了然,旗鞋足有三四寸高,确实不大容易把握平衡。
她指了指看中的那块地儿,邀请道:“离正式殿选还有些时候,不如咱们去那儿坐坐?”
秀女含笑应了她:“好。”
两人坐下,宁欢便问:“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秀女温婉一笑:“我姓陆,名柔惠。”
“柔惠……”
宁欢念了一遍,又看了看她衣襟上吊着的牌子,顺口说道:“可是出自《诗经·大雅》‘申伯之德,柔惠且直’的柔惠?”
说罢,宁欢下意识抿唇。
柔惠却是惊喜异常:“姑娘竟熟读《诗经》?”
大清毕竟是满人治天下,对汉家经典多有排斥,少有人能熟读《诗经》《楚辞》这些汉家书籍,有的满人甚至自持身份,连汉字都不屑于认。
宁欢不想理会方才的心思,只笑道:“我虽是旗人,但也是个汉姓旗人,我又喜欢汉家经典,故而也熟读过一些。”
柔惠忙握了她的手,倒是颇为高兴:“那我倒是找到伴了。”
她又看了看宁欢衣襟上吊着的牌子:“宁欢……”
“你若不嫌弃,我便叫你宁欢了。”
宁欢从善如流:“那我便叫你柔惠。”
她又略略思索:“不知柔惠芳龄?”
柔惠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今年已十七了。”
宁欢并无什么想法,依然莞尔笑道:“我今年十五,看来得叫你一声柔惠姐姐了。”
柔惠微微颔首,柔婉笑道:“好,宁欢妹妹。”
宁欢看着她婉约娇柔的面容,忽而又笑问她:“姐姐可是江南女子?”
柔惠惊异地看着她:“妹妹可真是心思通透,竟什么都能看出来。”
宁欢拉着柔惠的手又是一阵夸赞:“姐姐生得如此柔美,又自带一股书卷气,妹妹想不知道都难。”
柔惠掩唇笑得开怀。
二人又聊了一会,宁欢才想起什么似的摸了摸衣袖,面色有些懊恼。
早知道就该听玉棠的不带这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柔惠素来灵慧,她注意到了宁欢的神色,有些迟疑道:“宁欢妹妹怎么了?”
宁欢讪讪一笑:“我带了些蜜饯,现下却不是很想吃了。”
她听说秀女进宫,多半要折腾上大半天,怕饿得难受便让玉琼备了几块蜜饯偷偷藏在袖中。
但她入宫后一番感慨,哪儿还记得饿。
宁欢看着柔惠,有些不好意思道:“柔惠姐姐,不若你也用些吧。”
柔惠抿了抿唇,有些犹豫,她其实也是饿着肚子入宫的。
宁欢又道:“好姐姐,就当是帮我怎么样?若是不将它解决了,一会儿我在御前一紧张将蜜饯抖出来可怎么办?”
柔惠想想那个场景,忍不住笑了,她便不再推辞,拿过蜜饯与宁欢一同吃起来。
又走过来一个女子。
白玉似的杏仁脸,清凌凌的眼眸,臻首娥眉,她生得秀美灵动,又有几分满洲格格珠圆玉润的模样。
看着年纪虽小,眉眼间却老成持重,自有一股端庄凝然的气韵,一看便知是大家族所教养出的女子。
她似乎是不大愿意同其他秀女交谈,独自来了这一小片儿。
柔惠和宁欢都看向她,她也看了二人一眼,目光在宁欢身上多停顿了一会儿,待看到俩人手中蜜饯时,又顿了顿才矜持地撇过了眼。
宁欢忍不住在心里笑。
柔惠和宁欢一边吃着一边聊天。
宁欢对美人儿总会多上几分心思,她隐隐注意着旁边的女子。
她的面色看着有些苍白,还动作隐蔽地时不时按着胃。
到底年纪小,举止再端庄老成内里也还是个孩子。
她想了想,还是走过去将蜜饯递与她,笑得温柔:“姑娘可是头晕?用一些蜜饯吧,吃些甜的这症状便会缓解许多。”
这姑娘看着多半是低血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