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故作淡然地挥了挥手,缓了缓语气,这才开口,“朕怎么会跟小辈计较呢。”
“皇上是最疼爱儿孙的了。”德妃眉欢眼笑地恭维道,儿媳妇又有身孕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欢喜的呢。她全然忘了这些日子暗暗生得闷气,成天就想着如何挫磨儿媳妇,眼下几乎要把明卿放在手心呵护着,对着她喊几声心肝都不为过了。
“四福晋的胎像如何?几个月了?”满腔的怒火被一盆冷水浇熄,康熙虽有几分闷闷不乐,却不影响他对这个未出世的孙儿的期盼。
“回皇上,四福晋已有一个半月的身孕。”
“这才一个半月,怎么恶心想吐?”康熙无意识里抓住了这个细枝末节,质疑道。后宫里的女人邀宠的法子不外乎这几招,康熙见多了,也多有提防,好不容易找了点茬儿,不说两句难平心中的郁闷。
听见康熙提起这件事情,德妃不由汗颜,她曾多次借着孕吐不适的原因,在其他嫔妃的宫里抢了好几回人,许是在她做的过火了点,以至于后来康熙听见嫔妃说身体不适,对外的一概答复都是有病找太医。
德妃还没来得及和张太医打眼色,对方就禀报道。
“回皇上,四福晋近来心神不宁、神思忧虑,身子虚弱,也会影响孕吐反应。”
“这可有大碍?”皇贵妃蹙着眉头,明卿的上一胎怀相好,整个孕中并没有受太大的罪,现在看着,这一胎似乎没有那般平顺了。
“仔细调理,应该是没有大碍的,只是四福晋还是需要放宽心,不要太费心神才是。”
一切自然要以孙儿为重了,德妃亲昵地拉起明卿的手,慈爱地说道。
“太医说的话,你记住了吗?一定不要太劳神了,有什么杂事不能解决,就告诉额娘,知道了吗?”
明卿受宠若惊地点点头,不大自在地瞄了一眼德妃,鼻头酸酸的,媳妇终于要熬出头了。又有十个月作天作地的日子可过,她,她好想哭哦……
怎么又哭了?
康熙等人怔怔地盯着垂头低泣的明卿,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劝也哭,不劝也哭,他们到底要怎么办?
皇贵妃的眼睛微微一转,连忙抓住时机,牵着明卿的手,语气也染上了一抹哭腔,沉重地问道。
“孩子,你是不是因为这些日子外头的谣言,才忧心至此?”
明卿和皇贵妃对视着,目光呆滞,片刻才反应过来,顺着皇贵妃的话头说道。
“儿媳真是不知道这些事情是何处传出来的,我与四爷是少年夫妻,他是对我多关照了一些,可是,儿媳哪敢恃宠而骄,阻扰四爷去后院呢?这真是天大的冤枉,我太冤了……”
明卿说着说着,情绪又不受控制,好像这眼泪流不干似得,随手的手帕都被浸湿了。一面告诉自己冷静,一面又强忍不住低声垂泪着,明卿在两股力量的拉扯下,险先没哭晕过去。
“朕给你做主,你别哭了。”
康熙摁着太阳穴,这种哭法他实在是吃不消,不由地同情着胤禛,家里供着这么一位祖宗,偏偏还得捧着护着,生怕把人磕着碰着,这简直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他记得,老四以前的脾气可是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不对,现在还是这样,真不知道老四是怎么哄媳妇的,康熙心生了强烈的好奇。
“皇上心里有数了吗?是谁传出这样荒谬的谣言?”德妃双眼一亮,她是恨不得把这些暗地里嚼舌根,给儿子泼脏水的贼子都拉出去斩了。
胤禛这些年有意无意透露出的态度,德妃也是明白的,先前还担心子嗣问题,在有了弘晖和卿卿,她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些。子嗣问题解决了,她也不好再开口干涉儿子和儿媳妇的事情,毕竟,承乾宫里还有一位虎视眈眈的人,她可不愿意这么巴巴地把儿子推给其他女人。
康熙心里是有数的,这些手段可不是区区一个后院的女人在短时间可以办得到的,他今日把老四媳妇召入宫中,除了敲打她慎行之外,也是为了给其他人看的。所有人都是如此,一旦得意忘形,便会露出狐狸尾巴,届时就是他挥刀斩尾的时候。
老四媳妇怀孕,这出戏也不能继续,不过这些小事哪有孙儿重要。
“朕没有头绪,你们以为呢?”
康熙这是给他们挖坑吗?皇贵妃摇了摇头,端庄娴静地避而不答。德妃亦是如此,她一直都是康熙的解语花,说的尽是风花雪月诗情画意的事情,但凡涉及朝堂党争,她从不多说一句,此事仍有蹊跷,正因和儿子息息相关,她更是不能犯了忌讳的。
“皇上,我们成天在宫里,哪里知道这外头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