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讥讽地说:无聊时消遣的玩笑罢了,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喜欢你?蒋娘子,你算什么?
“……”
绝对不能让那种事发生。
与其相信骆岢,不如先稳住张闵,时刻物色能接替他的人。
最好是找一个会武的女子。不能是骗子。
她会努力友好跟她相处的。
打定主意,蒋芙翻身钻进被窝,让自己快快入眠,明天早点起带张闵吃早饭。
他自己虽然也能吃,但如果是她准备好了叫他来吃,就是她的心意。
闭眼许久,没有困意。
蒋芙看洒进窗纸的月光,许久,眼眶湿润,将母亲的骨灰从床头的小包袱里拿出来。
她现在有好多委屈,每天要为生计想好多好多事,这些苦,就算此刻四下无人,也没办法从嘴里说出来。
“好……”她两手抹泪
,“好想你。”
“娘,你把女儿养成狗都嫌的样子了。”
“……也不能怪你,是我自己做主长成这样子的。你管我,我都没听过。”
“我现在好难过啊……他怎么能讨厌我呢。”
“他那种人都讨厌我,世界上还能有人觉得我是好人吗?我是不是特别特别烦人?”
“我原来是因为,就算所有人讨厌我,也有你爱我,才那样的。”
“……可是你怎么走了?你还把我当小孩子保护,你知不知道我自己也能干掉蒋文行?你怎么能那么容易就撒手不管我了呢?你是不是觉得我太难管,你累了,不想管下去了?”
“娘……”
“我想你回来……娘……”
蒋芙坐着哭了一会儿,不敢哭出声音,怕张闵或者府里的侍从听见。
她此生唯一的愿望,就是母亲能活着。
不然,没人爱她。
她觉得……她觉得自己好可怜。怎么就一个都没有呢?哪怕有一个……
她深呼吸。
没有就没有吧。
“没有”有“没有”的活法。
真心有那么重要吗?张闵受母亲遗命,这辈子甘不甘心都得在她身边。讨厌她只会让他自己难受而已。
她才不要那么好心,因为他讨厌自己就放他走呢。
蒋芙拍了拍被子,闭眼。
睡觉!
-
第二天,蒋芙穿戴整齐,趴在门边叫张闵吃饭。
她梳了母亲在世时常给她梳的发髻,是提醒张闵念旧情的意思。
张闵从室外进来,浑身带着清新的晨气。见她打扮,果然愣了一下,然后皱眉捂胸口。
蒋芙警铃大作。难道这个发型唤起了他什么不好的回忆吗?他是从这个发型的时候就开始讨厌她了?
那么早?
——讨厌也给她忍着!惯的!
张闵抬眸,眸色清明:“生气?为什么?”
蒋芙很想照着他的脸来一拳,但忍住了。
“没什么。”
她给他盛粥:“饿不饿?多吃点!”
早在蒋家时,他们便没什么主仆之分,时常凑在一起吃饭。
眼下,蒋芙只是从等着吃粥的人变成了盛粥的人,这样静下来吃一顿饭,唯有碗筷的声音,实在阔别已久。
她又因为眼前的温馨怀疑自己了。
真的就是讨厌吗?
万一是别的什么感情?
她瞥他一眼,又一眼。
张闵剥了一枚鸡蛋放进她的粥碗。
“为何看我?”
唯独喜欢不可能。
她问过,他也答过的。再想下去就是自取其辱了。
“我们等下就去看大夫。你现在胸口还痛吗?”
张闵感知了一下:“时间长些就不痛,不算什么病。”
蒋芙道:“那也还是去看看大夫吧。”
她欲言又止,最后把那枚干干净净的水煮蛋吃进肚子。
因为说了很多话的缘故,张闵吃完很久,她才把肚子填饱。被人盯着吃饭的感觉很不好,尤其是在满怀心事的时候。
吃完饭,她从行李里分出一小袋银子给张闵,一小袋给自己。
“上街的时候见到喜欢的就买,不用问我。”
“嗯。”
“我们先去医馆。”蒋芙跟随着他的步子走,将银子缠在腰带上绑好,“咱们不知道病因,大夫一定知道,问明白了省得以后再胡思乱想。”
“你放心,如果是什么大病,我会陪你治下去的。”
张闵扯她手一下,将她拉得往后一步,避免撞在来人身上。
蒋芙放了钱袋抬头,险些被一身墨绿袍衫的骆岢晃花了眼。
这种明度低的墨绿自带贵气,与周遭的秋分割开,格外引人注目,更不必提他的容貌。
见到人,蒋芙没说话,因为骆岢看的人不是她,而是她旁边的张闵。
两位个子高的人面面相觑,她哪里能插得上话。
也不知骆岢怎么脸色那么难看,他是觉得张闵回来她身边,就不好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