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他自持身份,不叫她名字,还说他从金府出来就对她温温柔柔,往她身边凑。
是这样吗?他的变化已经到让她觉得变了一个人吗?
他变了吗?
骆岢震荡之余,有了几分微薄的愤怒。风一吹,这点愤怒就散了,他控制不住得脸热。
她能感觉到,他也是。
他、他好像……
第二日,魏琪决定摆驾回宫,随行的侍从、卫队、官员及家属都开始筹备回宫事宜,这是在华清宫留宿的最后一日。
魏如因设宴款待女宾。
蒋芙本不想去,但魏如因点名要她来,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出现在那些仇视她的女生面前。
似乎短短一夜,她们就已经打听清楚蒋芙的全部底细,没有了前日的惊慌。区区主簿的女儿,爹死了,连官身都不是,就算做妾洛郡公都不一定同意,别说与公子两情相悦了,说出去就是个笑话。
“你说她是怎么想的,怎么会在那么多人的时候跟公子陈情?”
“我要是公子,都丢死人了。”
“所以说公子多有涵养,那般窘迫还能保持风度,将她体体面面拒绝了。”
她们可着骆沁被沈听南找去聊天的空隙说话排挤她。
蒋芙无聊拄腮,已经经历过一次的事,第二次发生时就觉得可以忍受了。
有什么不能的,动脑筋措辞的又不是她。
正想着乱七八糟的事:公子换人,该不该告诉公女?
那日挨着蒋芙坐的女生就故意踢了她桌案一下,力气不小,将点心碟子和茶杯都踢翻了。
“啊!”
蒋芙被吓得站了起来,怒视那女子:“你——”
声音停留在这,不能往前。
不知名姓,但知道被这么多人簇拥着的贵女,身份一定比公主差不了多少,她得罪不起。
真是可笑,在场这么多人,随便一个过来打她一下,她都得咬牙忍着。
她怀念起了洛郡的崔元香。虽然那女孩打人很疼,又喜欢捧沈听南的臭脚,但为人光明磊落,地方的氏族千金,在她这闹了别扭从来不让长辈出面施压,每一次打架都是自己上的。
女子们冷笑着离开了蒋芙的席位,宫女沉默给她收拾,很快抬了干净的桌案餐食过来。
蒋芙瞅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位子,心里忽然生出倦怠的恨意。
怎么她们就那么不好惹呢。
怎么她永远都不如人。
投胎就那么重要吗?
她怎么能在君主制的王朝思考投胎重不重要?
她应该完全将尊严抛在脑后才对,她这辈子注定要跪着活了,谁让她不姓魏!
骆沁结束了与沈听南的闲聊,哼着歌回来,见蒋芙一脸阴郁,小心翼翼道:“芙姐?哪里不开心啦?”
蒋芙于是又心生了挫败之感。她怎么总在骆沁面前生气。
她不想在骆沁心里是一个脾气不好、动不动就生气的姐姐。
“哪有,我就长这样,不笑的时候像不开心。”
骆沁想说才不是,芙姐明明长得干净又无辜,第一眼看就觉得是好人。但见蒋芙努力掩饰,她便也退在分寸之外,没有再问。
她有意挑蒋芙感兴趣的话题讲:“芙姐,今天哥哥有点怪怪的。”
蒋芙想起了骆岢还有身份不明的替身这回事。
她郑重嘱咐:“感觉他奇怪的时候一定要离他远点,小心被他发现误伤你。”
骆沁惊讶一瞬,捂着嘴笑:“才不会呢,我哥哥是最温柔的人,最凶的时候也就是板起脸骂人……像这样!”
她将嫩白的小脸严肃起来,学兄长训人:“骆沁!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是我的妹妹吗?你对得起父亲吗?”
蒋芙愣了一下,脸颊旁陷入笑窝。
倒不是骆岢这样子有多好笑,而是她感受到了骆沁在哄她。
好久没人哄她了,好久好久了。
这个小姑娘是世界上除了母亲和张闵以外,对她第三好的人。
想到以后要离开她,她好舍不得。
蒋芙一笑,骆沁的心便安了下来,将哥哥望着芙姐房间的方向发呆叹气的事给忘到脑后了。
魏如因喊了影戏匠来表演皮影。蒋芙的角度只能看见匠人拿小棍动来动去,看不出什么剧情。
骆沁则被魏如因特别叫去了身边坐着观赏。
蒋芙一边吃东西,一边假装在看。
一声尖叫打断了皮影戏的演出。
魏如因看得入神,被她干扰有些不悦。
“茄娘,何事?”
茄娘便是那日挨着蒋芙坐的那位贵女,也是今天主动找茬的那个人。
茄娘一脸假的要死的恐惧,走到魏如因面前跪下:“启禀公主殿下,臣女的戒指不见了,那是御赐的宝物,臣女居然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