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今天已经把话说开了,对不起,之前是我不好,任性,动不动冲你发脾气,误会你,对你有非分之想,我之后不会了。”
“你以后,正常给我干活就行。我会按时给你发钱,就这样吧。”
她没脸再呆下去,独身往营帐外走。
白明旭叫住她:“蒋娘子——”
蒋芙垂着眼睛回头,挥手:“再会,白将军。”
虽不合时宜,但白明旭必须说明:“娘子,方才乱战有人逃走,定是记住了你的脸。你最好先别单独行动,不然……不然张郎君寡不敌众,你们二人……”
他说得结结巴巴,像是多顾虑蒋芙心情似的。蒋芙反而被惹怒:“那怎么办?”
“娘子不如在营中将就一夜……”
他给手下一个眼神,手下走上前:“蒋娘子这边请。”
蒋芙黑脸跟着走,将在场冷眼旁观的人记恨个遍。
将人目送走,白明旭松了口气。
已然安排得差不多,他道:“明日便启程长安,公子随行,方便将贼人引出。黄力,后派去的人有送鹰回来吗?”
“回将军,尚未。”
“继续派人去看情况,事有不对立刻回禀。”
第25章 话中长安。
借着睡觉的由头退场,实际蒋芙并不想睡。
她紧闭双眼,脑海里不停回现刚刚向张闵表白时自己狼狈的样子、旁边人围观她的样子、旁观人眼中她的样子。
她得看着多可怜,喜欢了一个人那么久,换来一句“为何要喜欢”。
帐篷里寂静无声。蒋芙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将眼中堆积的泪放出来。
她吸吸鼻子,回想她为何要喜欢他。
最开始她只把张闵当小孩看,虽然知道自己未来要嫁给他,有了培训的心思,但他就是小孩,她怎么会对一个小孩动心?
他小时候长得又瘦又矮,时常帮着云姨做蒋家的活计,蒋芙主动找他,他才能跟她玩一会儿。
他干活勤快,又不爱说话揽功,因而每逢他出现,家里下人都很高兴欢迎他,他多做一点,他们就少做一点。
张闵分辨不出大人喜爱里的不纯粹,默不作声地做了许多不属于他的工作。
要不是蒋芙发现,砍柴烧柴都是他的活。
她不许别人欺负他。
不久张闵得了机缘,随他师父游学习武,一去就是五年。
他回来时,已经长成高大少年了。
蒋芙挽着沈听南从廊下走过,察觉有人盯她,抬头望进他的眼里。
她觉得熟悉,也觉得对方神情淡漠,不好再多看。
傍晚,久病成疾的云姨将张闵带到蒋芙面前,说着托孤的话。
蒋芙心情沉重,一一点头,再抬头看张闵,他还是那副冷漠的模样。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分开了五年就陌生成这般田地。
不过很快他们就重新熟悉了。
蒋芙坐秋千,不用差使他也会推。
蒋芙出去踏青,从斜坡滑下去,他从天而降般将她及时拉住。
他会背她回家。
她睡不着了就去摇他,他睁眼也不生气。
牵手可以,拥抱可以,她趁他睡着时也悄悄亲过他。
没有沈听南故意接近张闵的事,蒋芙也许及笄后就和张闵成亲了。
那样也就没有金无尽的事,娘不必死。他们成亲以后自立门户,将娘接到他们那边去住。
他们可以有一个幸福平凡的小家。
泪不知不觉浸湿鬓角。
一切幻想消弭于黑暗。
要有“如果”也不能从沈听南那里“如果”,要从最根本的地方。
“如果”张闵喜欢她。
他不喜欢她,后面的假设便也不成立。
蒋芙深吸一口气,她太难过。
这种难过和母亲死时的难过不同。那时的难过和愤怒并发,像阴雨天灰色的海浪。
而目下她的难过,是海水淹没陆地的虚无。
她什么都不剩了。她在这世间孤身一人。
蒋芙后悔地想,她没说喜欢他就好了,起码他还傻陪她身边,她看起来没这么可怜。
她是真的可怜。
他们一定都笑她,瞧不起她。偏偏她连逃走的资格都没有。
快到天亮,蒋芙有意让自己睡过去。
第二天还要赶路,也不知有没有马车给她坐。
没睡多久,她被沈听南叫醒。
“芙芙,起来换件衣裳吧,白将军要带我们去长安呢。”
蒋芙木然起身,似乎是流了一夜泪的缘故,脸上的皮肤紧绷着,视线也有些不清晰了。
她揉眼睛。沈听南将衣服展开,粉白圆领窄袖襕衫,很柔美的一套胡服,看得出是沈听南的审美,她身上穿了一件水蓝色同样款式的。
胡服方便赶路,蒋芙一声不吭地把衣服换上,沈听南又从外面端了早饭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