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到骆府,府门紧闭,张闵敲了几下才打开。
小厮认识他们,看到人眼泪都出来了。
“娘子可算到了!我这就去报公女一声!蒋娘子回来了!”
他哭着跑,听到动静,更多的人围了上来,都抹眼泪。
“蒋娘子,你可算回来了!”
她在这些人里还看见了小赵和小李——她在郡公府做伴读时的侍女。
“娘子!”
她们跑到蒋芙身边,不停流泪:“这些天听说娘子回来,公子的情况可算好些了,先前连宫中的太医都说不好……”
“娘子,以后不要走了。我们公子没有你真的活不下去啊……”
蒋芙:“……”
待走近,星星也迎了过来:“蒋娘子!公女在里面!公子很不好,听说你回来,不肯见,你说话一定和气些呀!”
蒋芙脸色彻底沉下去。
不肯见?
给他脸了。
进了门,香香软软的骆沁扑到她怀里紧紧抱住。
“芙姐……”
蒋芙回抱她:“没事了,沁儿,去看看你哥。”
骆沁忍泪带她进房间,越过重重帷帐,药的苦味扑面而至。
蒋芙看到了床榻之上的人。
他紧闭双眼,瘦骨嶙峋,憔悴到换了个人,像是真的不好了。
她问骆沁:“你哥哥喝药了吗?”
骆沁抽泣道:“起先看见芙姐的信物,他吃了几天药。后面不知想了什么,又开始绝食,药也不喝。我没办法,只能硬灌,但那样如何能痊愈呢?”
蒋芙道:“还有药吗?端来,我喂他。”
“好!”骆沁连忙应声,擦了擦泪,跑出去使唤星星拿药。
药到手里还冒着热气,蒋芙端碗坐他床边。骆沁招呼着屋里伺候的人离开,将门关上。
“公子,人都走了,还不睁眼看看我吗?”
“……”
“你不喜欢我了?”蒋芙假装难过
,“也是,已经过去那么久,公子变心也是应该的。我还是不在这里讨你嫌了……”
泪从他紧闭的眼角流出。
蒋芙有些无奈:“你都不哄我了?我在难过。”
骆岢将头转向里侧:“……妹妹不懂事,无故扰了娘子清闲,还请担待。岢一生命如草芥,不配娘子做戏宽慰,娘子还是离开吧。”
……在装什么?真走了又要寻死觅活的。
她将药碗放下:“骆岢,我是为你回来的,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快起来喝药!”
“你再不起来,我就让张闵卸了你下巴往你嘴里倒!”
骆岢虚弱道:“娘子请便。”
蒋芙气笑了。
她将他从床上捞起,手摸到的都是骨头。
将人扶坐起来,她端着药碗犹豫一下,往嘴里放了一勺。
骆岢眉梢微动,生了血丝的眼看向她。
下一刻,她闭眼吻到他嘴上。
过于突然,药浆一滴都没有渡过去,全洒在他领口。
“好苦……”
她拿手帕擦他领口的药汁,有些发愁:“好苦啊,怪不得你不喝。公子真是一点苦头都吃不了。你何必呢,为了感情至于把自己折磨成这样吗?还是说你是因为我那天那么对你,你觉得活着没意思了才这样的?这我就得骂你了,我什么时候被人关过——”
他低头,凑到她嘴边。
直到将她口腔里最后一点药苦也卷走,他才疲倦地后退,跌入床榻。
蒋芙鼻子一酸,就着姿势扶正他的脸:“你想怎么样啊?我已经回来了,你为什么不理我?你是不想活了吗?那我罪过可大了,你要是死了,我以后再也不敢招惹别人,就像谋财害命一样,你怎么这样呢……”
她絮絮叨叨许多话,良久,听到他问:“你的泪,是为我流的吗?”
“……嗯。”
骆岢伸手,轻轻用指腹将她的泪水拭去,温声道:“我乖乖喝药,不要哭了,芙芙。”
蒋芙连着点头,将药碗端起来,一勺勺喂他。
喝过药,又喂了他碗粥,搀扶着他躺好。
骆岢握着她手,贪恋地看她,无声分辨梦与现实。
蒋芙也望着他:“高岭之花。”
这么要面子。
不说为他回来,估计到现在都不肯喝药。
怎么人家就这么有骨气呢,她如果生病的话,没有药自己都会去找,病着多难受。
骆岢道:“我不是。”
还反驳?
蒋芙笑:“那你是什么?”
他将手握得紧些:“墙脚之梅,出墙之杏。你可愿……垂怜于我?”
声音打着颤。
蒋芙叹了口气,复又叹了口气。
【我若为墙脚之梅,出墙之杏,自然会动脑寻找能欣赏我,托我言志的主人家生长。】
“你怎么连这种话都记得?我自己说的,自己都不当真了。”